百里明姝蹭起来就要发威,正逢丫鬟手脚麻利地捧了一坛酒回来,叶宋揭了封泥霎时一股酒香四溢,她把酒坛塞进百里明姝的怀里,百里明姝就忘了她想揍叶宋这回事了,而是捧着女儿红嘴馋地嗅了又嗅。甚至都用不上大口酒碗,她完全将这坛女儿红当成是果汁一般,直接埋头进坛口就开始畅饮了。
叶家三兄妹都看得目瞪口呆。叶修还有些脸黑。
叶宋问丫鬟:“封存几年的?”
丫鬟毕恭毕敬道:“奴婢想拿十年的,可大将军碰见了,说三十年的最好,就让奴婢拿了三十年的。”
三兄妹齐齐无语。
随后只听哐当一声响,酒坛落地碎成了几块,溅湿了百里明姝的裙角。百里明姝双颊酡红,两眼一翻,人就软哒哒地倒下了。
叶宋没打算去接,叶青就是想去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百里明姝就要倒在碎裂的瓷片上,叶修终是忍不住一身过去,如一道风一样至百里明姝身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使得她倚进了叶修的怀里。
叶宋笑眯眯对叶修摆摆手,道:“大哥,百里公主就交给你了,你送她回去吧。”回头拽过叶青就走,“阿青,别看了,回房休息了。”
叶修黑着脸看姐妹俩走了老远,才垂下头看了看怀里似睡着了的百里明姝,那双颊上的红晕若盛开的桃花,嫣然无度。叶修无法,只好矮下身去,转过背,让百里明姝倒在他的背上,稳妥地背起她便大步跨了出去。
天气有些闷,盛夏里的晚风也有股黏黏热热的味道,巷子两边的墙角,蛐蛐叫得十分聒噪,似也被热得不行。可能后半夜,便会有一场雷暴雨。
没走多远,叶修的鼻尖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喝醉的百里明姝的身子,软得就像一团香面,下巴抵着他的肩头,微微歪着脑袋,呼吸尽数喷洒在叶修的脖颈里。
叶修一向洁身自好、严谨自律,除了他的家人,不曾有哪个女子如此近过他的身。尽管在战场上相互厮杀过,立场相互对立过,可他心里对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是不是换做其他的女子,也一样可以?
可是他脑海里,记得最深的,大抵就是那双独一无二的微蓝色眸子了,倔强,果断。
神思间,叶修脚下的步伐顿了顿,只因百里明姝伸长了手臂,衣袖滑至臂间而不自知,她白皙的双臂依恋Xing地圈着叶修的脖子,无意识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手指抚过他的锦蓝色衣襟,印象中是她所熟悉的柔滑触感。百里明姝苦恼又纠结,似醒非醒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叶修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下文,不由问:“怎样?”
百里明姝动了动眉头,双眼缓缓眯开一条缝,迎着风流光闪烁,她斜下蓝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瞧着叶修的侧脸,轻声问:“你信不信我对你一见钟情?”
叶修面不改色,道:“不信。”
说着他就加快了步子,这段路太长,他想尽量把时间缩短一点,不去涉及一些他不想谈及的话题。
怎知忽而,百里明姝轻轻抬手,微凉的手指间替他抚过额间和鼻上的汗珠。这一平常的动作,百里明姝带了柔情爱慕之意,却让叶修如遭雷击,继而像是受到莫大的刺激,直接跳上屋顶,背着百里明姝飞檐走壁起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百里明姝送回了行宫,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寝殿,将人放下,黑灯瞎火的,连歇都没歇一下转身就走。
百里明姝扶着墙,勉力站稳,迷蒙地看见窗外微弱的廊檐下的光映照着叶修的背影,低低问:“你有那么厌恶我?”
叶修平静道:“公主是聪明人,相信公主不会在叶修这里钻牛角尖,这样对公主只能有害无益。公主肯出面帮刘刖,就是帮叶修,大恩大德,叶修感激不尽,他日有机会,一定相报。时辰不早了,叶修告辞。”
这次叶修一次Xing对百里明姝说的话最多的一回,说完以后都不给她机会应一句,直接跳窗出去,瞬间消失了踪影。
暗处的陈明光看着叶修的黑影离去,又回头看了看赢华宫寝殿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回来了就好,否则人要是不见了,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第二天,百里明姝就向北夏的皇上呈递了一份文书,清清楚楚地写明抓刘刖进戎狄军营的详细过程,也就是证明了刘刖的清白。早朝时,刘刖被绑了塞进大殿里来,他的生死存亡就寄托在这次的早朝会上了。苏若清让身边公公当朝宣读这份文书,李相听后站出来第一个不服,道是如果刘刖真的与戎狄勾结,那戎狄的长公主为刘刖说话也是理所当然的,此文书不足为证。
彼时苏若清只略略思忖了一下,便道:“爱卿说得有道理,朕亦是有此顾虑,因而宣戎狄长公主进朝对峙。”
说着就对公公做了一个手势,公公扬了扬臂间的拂尘,唱和道:“宣——戎狄长公主——”
李相身体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百里明姝一身窄袖长裙,鬓间各两根小辫子拢住了肩后满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轮廓深邃有致,尤其是那双眼睛,让文武百官见了不得不多看上两眼。她只对苏若清弯身行了一个礼,表示对北夏皇室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