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城不远,便望见前路雪地之中,冒出一团黑影。待更近些,那“董”字大旗,更是能看得清楚了。前面的人也瞧见了李从璟等人,双方相距百步,纷纷停下脚步。
晋军遇梁军。
“前面的可是董璋董刺史?”李从璟前行两步,抱拳笑道,其意态随性,全然不像身陷险境。
梁军军中为首之人行处,他坐在马上,便能给人大马金刀之感,这都归功于他一脸茂盛的络腮胡子。董璋喝道:“本史正是董璋,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董璋自然知道面前是李从璟,只不过他这样喝问,让李从璟作答,是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占据主动。
李从璟却笑道:“若是将军连在下是谁都不知,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董璋了。按说堂堂怀州刺史,智商本不至于如此低下的。”
这下把董璋气得不轻,他厉声道:“李从璟!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本史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必不留你性命!你敢偷袭本史的城池,本史饶不了你!”
“董将军好大的威风,完全不像是本使攻占了你的城,倒像是你偷袭了本使的城呐。”李从璟哈哈大笑道,“不过董刺史,你既然想要李某人头,为何迟迟不动,难道要本使亲手送上来不成?”
“你……”董璋大怒,他冷哼一声,“李从璟,你还是莫要嚣张得好,本使早已令大军和附近镇军四面合围,你跑不掉了!”
“哦?意思就是说,董将军身后,还真只有百骑,并无大军跟随了?”李从璟揶揄道,“本使先前就奇怪,这大雪阻路,你是如何半日从怀州赶到长和的。现在想来,便只剩下一种解释:董将军并非是率大军来收复城池,只不过碰巧在这附近,如此才能火速赶来吧?如何,得知本使只率了三百多人到长和,董将军便想以一己之力,吓退我三百将士?”
董璋一愣,脸色已变,正要说什么,李从璟已是继续道:“也对,按理说三百人是不可能攻城的,想必董将军也猜到本使此行,是别有所图。长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还算富足。”
“所以董将军猜测,本使此行,为劫掠而来。既然是劫掠,必然速来速走。董将军不甘心本使拿了好处就走,这便火速赶紧追过来,想要吓吓本使,让我乖乖放弃财货,只身逃离。如若不然,你身边岂会只有这些亲卫亲兵?”
说完,李从璟哈哈大笑道:“董将军,不知本使分析的可有道理?”
听罢李从璟所言,董璋脸色一阵变幻,他本想在气势上压倒李从璟,不曾想被李从璟三言两语说透他的行动,自己这些人早被他唬住,哪还有半分压迫气势可言?
不过想让董璋就此认输,那显然不可能,他阴沉着脸道:“李从璟,别说得好像你占了多大便宜一般!如今你身后不过百余人,并不比本史多出多少,我看你倒是年轻得很,就是不知你武艺如何。若是你死在本史马槊之下,纵然你能猜透本史用意,又能如何?”
说着,董璋杀心已起。他这话说得确实不错,听了他的话,其身后亲兵,气势果然大涨。显然,对董璋的战力,他们还是颇为有信心的。
士气不仅是军之魂,更是战之魂。士气高昂,战力倍增,士气低落,则不堪一战。所以董璋和李从璟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提升己方士气,打压对方士气。因为他们兵力相差不多,士气便成了此战胜负的关键因素。
见董璋取下马槊,李从璟再次大笑,笑声住而讥讽之声起,他道:“董将军踏雪远道而来,还有多少力气?百战军却已在长和候之久矣,精神抖擞,气力饱满。疲敝之师,不击堂堂之阵。董将军莫非不识兵法?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贵军雪地行军,不知已走了多远?”
说着,李从璟抄起马槊,指向董璋,嘿然道:“而且,董将军岂不闻,本使曾于魏州城外斩张朗?这三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可是本使最拿手之事!”
一语落下,已再不给董璋说话的机会,大喝一声,驱马而前,“君子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