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胶着,两军之力达到一个平衡点,唯一能改变这种均势的,就是主将之间的胜败生死。
这一刹那,李从璟想起后世看过的无数战争场面:交战之前,大将阵前约战。以前李从璟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扯淡,后来才发现这样的事,并非子虚乌有。
轻夹马肚,李从璟策马踏出,郭威和桃夭夭依旧护卫其两翼,呈品字阵,迎着朱铨周杀过去。
两人身后,都只跟着百人,差不多就是亲卫一都人马。
火光中,李从璟看清了梁军为首的将领:年纪不大,面色刚毅,双目如电,提一杆马槊。
刚吃了干粮,李从璟力气充足,一照面,运足力气,挺槊直取朱铨周咽喉!
长槊出手,李从璟立即发现不妙,因为朱铨周的身子并没以想象中的速度冲过来!
朱铨周勒缰提马,竟然硬生生止住马速。这只是一瞬间,得到的也只是细微的距离差,但这个细微的差别,却已经足够他身旁两人,超过他本人,向李从璟刺出两槊!
李从璟长槊刚出手,动作收不回来,且因失去了对距离的掌控,长槊纵然也能刺到朱铨周,却因为慢了半拍,足够朱铨周从容回避李从璟这一击!
眨眼间,两槊杀到李从璟眼前!
桃夭夭与郭威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心头狂跳。
这朱铨周,明显是有备而来!
手段可谓歹毒。
可战场没有歹不歹毒,只有生死!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朱铨周身后,几骑忽然加速向前一步,竟然不顾阵型,封死所有空挡,长槊齐齐刺出,组成第二层杀阵!那模样,便是李从璟能侥幸避过前面两槊,但其随战马前行,也避不过后面密集成阵的兵刃!
朱铨周事先显然经过周密布置,打得便是一击必杀的主意!
三千百战军,无人能阻拦梁军杀李从璟。
眼看李从璟必死无疑。
但有一人,不会允许李从璟死在这里。
这个人,是他自己。
在朱铨周勒缰的那一瞬间,李从璟已经松开了手中的长槊;
练就一双鹰目,所以能看清敌人!
两杆长槊到他眼前时,他的脑袋已经向后扬去,身子起离马背一寸;
练就矫健身手,所以能临危应变!
战马与战马平行时,李从璟的身子已经跃起;
练就敏锐感知,所以能抓住时机!
朱铨周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时,他的屁股已经坐在朱铨周身后的马背上,长刀在手;
练就坚韧之心,所以能遇险不乱!
朱铨周身后梁军长槊刺来之前,李从璟手中横刀刀锋,已经滑过了朱铨周的咽喉!
练就非凡武艺,所以能寻机杀敌!
他原本的战马仍旧在前奔,帮他挡下、破坏了两柄长槊的攻势,但仍有两柄长槊刺来!李从璟扭转腰身,避过要害,横刀扎在座下马屁股上,战马猛然冲出!
战马带着李从璟冲出梁军队列,在他身前,朱铨周失去头颅的脖颈,冲起数尺血泉!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应该永远记住,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他最能依仗的人,是他自己!
迎面而过的百战军将士,看见李从璟,无不震惊、错愕、呆滞,而后这些情感化为满腔愤怒,鞭策他们不要命也似,杀入梁军阵中!
冲出军阵,李从璟停马回身,一身是血。他松开朱铨周的尸体,无头尸身掉落马下,他手握朱铨周的人头,一刀将冲破百战军军阵到眼前的一名梁军骑士斩落。
李从璟拿起朱铨周的人头,对着自己,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冷哼一声。
你要杀我,可惜,我比你强。
最终,死得是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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