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得愤然,李从璟一听,顿时比他还要愤慨,拍案而起,满面怒容,“岂有此理!”在场多有百战军将领,他手指这些人,痛心疾首道:“我等大唐将士,为护卫边境安宁,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奋不顾身,经年累月与契丹蛮贼厮杀,多少热血儿郎,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如此数十年,直至今日,方有克平州、复营州之举!在此期间,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而现在,在这里,竟然有如此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之辈,戮我同胞,害我手足,乱我家园,他们哪里是唐人,分明是蛮贼,是契丹的内应!若非如此,怎能在我大军背后捅刀子,行这等背宗忘祖之事!”
李从璟越越激动,双手忍不住颤抖,看似就要克制不住。
李绍城、孟平、蒙三等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案,大马金刀,躬身立于殿中,抱拳道:“请军帅下令,剿灭此等害国害民之贼!”
三人都是浴血虎将,齐声一喝,杀伐之气尽显,随即,殿中百战军将领齐齐出列,愤然请命,一时之间,暴烈之气充斥殿中,立即让殿中那些才归附的“贼王”目瞪口呆。
黄宗、许伯先、陆君严三人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也是山贼出身,虽了个“义军”的名号,但事实就是事实,眼见李从璟和百战军诸将如此面目,都手脚木然。
李从璟的怒气不见半分消减,诸将请命后,他大手一挥,“孟平听令!”
“末将在!”
“山贼之辈,罪无可恕,着令你带领本部人马,后日出营,进山灭贼!”
“末将领命!”
“黄宗、许伯先、陆君严!”
黄宗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身来,闻言一震,立即起身听命。
李从璟目光冷硬的扫了他们一眼,“尔等熟悉营州地形,着令你等,协助孟将军,剿灭山贼,不得有误!”
黄宗、许伯先、陆君严等不敢怠慢,大声唱诺。
变故来得太突然,直到李从璟剿灭山贼的军令下达,殿中那些“贼王”多还不敢置信。先前那位神态傲慢,要求甚多的首领,此时脸色惨白如纸。他心中惶恐而极度不解,不是李从璟宽仁有加,待民如子么,怎么这般暴戾?
军令下达,李从璟怒气好似平息了不少,他挥手让诸将落座,这才看着殿中诸位“贼王”,“护边击贼,此为卢龙大局,亦我大唐大局,能从此大局者,为我兄弟,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乱我大局者,为我仇敌,不共戴天,我必灭之!”
诸人心惊,唯有附和。
李从璟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面色稍缓,笑了笑,又举杯道:“当然,在座都是我卢龙豪杰,诸位能引部接受招安,从此为良民,助我卢龙保境安民,就是我大唐的英雄,我必厚待之!”
这话出来,一口酒喝下去,在座“贼王”这才稍稍心安。先前那依仗自己部从多而夜郎自大的首领,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即反悔,收回之前他所提的那些要求。
这顿宴席,让这些桀骜不驯的贼王,第一次认识了李从璟是什么人。
多日之后,当孟平带着无数人头归来时,这些“贼王”“贼-民”们终于意识到,从今往后,在营州这块地方,不复有贼!
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重,李从璟的“化贼为民”之策,本就是善待从良者,惩罚冥顽不灵者。他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的后方,所以他不允许营州还有半个山贼,也不允许接受招安的山民,还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到底,营州民政诸事,是为征讨契丹服务的。就如幽州民政诸事,眼下也是为军事服务。军民如鱼水,相互依存,不可分离。刚柔并济,长久之道。
要将一个地方变为自己的疆土,最重要的不是驻军,而是让这里的百姓与自己荣辱与共。如此一来,纵然有外敌入侵,何时不能得万千大军?李从璟让贼-民变成良民,给他们土地,给他们家,让他们在这里扎根,就是要他们为自己守住这块土地,因为到了此时,他们的利益已经一致了。
“化贼为民”之后,考虑到人丁仍旧不足,李从璟还是从卢龙迁徙了一些百姓过来,以充实营州人口和后备防卫力量,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李从璟即将离开营州,与耶律阿保机展开决战时,大唐征伐蜀国的战役,也进行到了最后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