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值得我榨取的?你暂且留在殷氏,在我搞清楚祠堂中那间白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才算是真正的真相大白,到时自会依约放你离去。怎么?担心安儿?不必担心,他好歹是我的孩儿,就算我现在没心,也不至于拿他如何,你既然放心周九,那便让安儿继续留在周氏吧。”殷裔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拧了拧眉头,随后转身离去。
屋子因为少了一个人,瞬间变得十分冷清。平乐不用试也知道院子的门定是锁上的。而她,被拘禁了。即知是殷裔,平乐的心缓缓放下,虽然他现在对她无情,或者说他现在对谁都是无情的,可她似乎心中笃定,他至少不会伤她性命,同时他说暂时不会寻安儿。
在这乱世,能这般暂时安宁亦是珍贵的。
只是,事情远没有平乐想的那般简单,她以为自己暂时听令留在殷裔,待时间一久,殷裔觉得无趣了,她自是可以脱身,到那时接上安儿,再寻个战火少的地界,便可以过真正安宁的日子了。事情到这一步,殷裔若再不放过安儿,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只是,殷裔留下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要搞清楚那间白屋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饶是平乐是个聪慧的,也无法知道此时殷裔脑中都在想什么。
被‘拘禁’的当夜,平乐早己睡下,突然间,房门被撞开,平乐一惊,抱被而起,借着屋中仅有的烛光看到进来的竟然是殷裔,一身墨衣的殷裔,他看着平乐,随后一步步,有些踉跄着向她走来,随着他的走近,平乐闻到熏天的酒气。
他喝酒了,而且喝醉了?
平乐从未看过殷裔的醉态,虽然时下很多郎君以遍尝美酒,遍赏美人为凭生所好,可殷裔不是他们,他不会放纵自己,即便应酬时饮酒难勉,他也从不会让自己喝醉,可此时,他却是醉的,因为他看她的目光,竟然让平乐觉得心悸。
这是怎样的目光啊?
淡淡的,不知是否是醉意的关系,似乎含着朦胧的水光。他一步步走向她,而平乐的身子却仿佛被定住,瞬间失去了一切行动的力量。
便这么眼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最终双腿一软,扑倒在榻上,而平乐,则被压在他身下。
“郎君。”平乐试探着唤着。
殷裔摆摆手,似乎不胜烦扰,嘴里嘟囔着好困,要睡……片刻,他便保持那姿势酣然睡去。浓重的酒气熏得平乐亦有些醉熏熏,她用力推着身上的殷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殷裔推到一旁,殷裔顺势一滚,竟然占了她半张榻,继续睡着。
平乐蜷成一团,便那么怔怔看着酣睡的殷裔。
有时,她搞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还抱着什么心思?欢喜他,恨他,在意他,淡忘他,太多的情绪直叫平乐觉得筋疲力尽。可见他便这么醉倒在她的榻上,她却心软了。
人活两世,总有些弥足珍贵的,上一世她活的懵懂,这一世,却活的很清醒。她在意的东西其实很少,本质上说,她也是个冷情的人。她知道毓帝对她有心,也知道楚溯待她也含着真心,甚至周悠对她亦有几分心思。可是她全部装做不懂。
因为她清楚,那些人不是她想要的。
皇宫?皇族?这是她无论如何也要逃避的。哪怕当初心灰意冷之时,她也从未想过会跟楚溯如何。就算那时真的嫁给楚溯,她也没信心可以一辈子呆在楚溯身边。而氏族,亦是她想要逃离,却不得不身陷其中之处。
有人问,殷裔有什么好?除了第一公子的名头。
她其实答不出的,初时,只有他认同她,那时她有一种被倚重的感觉,觉得自己哪怕是女郎,亦不是无用的。
后来知道她是女郎,他对她一直若即若离,直到杏hua镇后,他才对她说,会在来年春暖hua开之时亲迎。
可是他失约了。
而她傻傻的去濮阳寻,如果有可能,她甚至会亲自去楚地寻他。对他,她把能付出的都给予了,最终换来了什么?
禁锢?逼迫?
不是不怨的,只是她知道,他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因为是她帮他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
离开与否此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能与他有这样片刻安宁的相处,平乐很是珍惜,她为他盖好被子,便那么把自己缩成一团,看着沉睡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