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书生先是一怔,而后怒目而视楼下汉子,眼中杀机毕露,咬牙问道:“你可杀了那农人?”
那大汉嘴角一咧,邪恶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钱袋晃了晃。
书生看到钱袋,忽的拿起桌上纸扇,一跃而起,蹲在了木栏之上。他脚步后蹬,快若残影直向那大汉撞去。大汉瞳孔微缩,伸手拔了腰间大刀,大喝一声刀身由银白转为金黄之色,也是一跃而起,臂膀青筋凸起,向前一个竖劈!
二者相触,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书生在空中转了个身子,缓缓落地,合起的纸扇上蓝光慢慢消失。
再看那大汉向后踉跄了两步,宝刀中央却被戳了一个凹陷。
那书生冷哼了一声,轻蔑道:“巨力门?”而后他眼神凌厉,嘴中念咒,手上结印,酒馆内本来寒冷的空气变得有些潮热。他翻手,掌心朝上,手上凝了一团蓝色火焰。
就在书生正要冲将过去之时。突然从耳边传来一声咳嗽,那声音老迈无力、虚无缥缈,好似从极远之地传音而来。听了这声咳嗽,书生手上火焰渐渐熄灭,他皱起眉头立在原地。
而酒馆其他人等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只是奇怪于书生为何呆立不动。那大汉只当有什么怪招,身子凝气,本就壮硕的块头又壮了几分。
不一会儿那老迈的声音又在书生耳边响起:“夫人病重,速速归来!”
“啊——!”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书生脸色大变,心内再无交战之意。他看了看身前大汉,那大汉神情紧张,防备着他。
他重重一个跺脚,骂了声“他娘的!”而后盯着大汉道:“改日我会来寻你。”话音落下他左蹬又跳,奔向窗口。只是半路之时,又听得一声大喝,刀光一闪。大汉从一旁杀入,生生将他逼回到地面。
他踉跄回到地上,面红耳赤却是极为焦急。吼道:“让我走!”
“嘿!想逃?”
“我没空跟你打。”
大汉扔了扔手上的钱袋子,笑着说道:“我看你这钱袋做的精致,袋内也有些珠宝玩意,想必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你若真是要逃,我也并非不可放你一马。”大汉说到这儿奸笑出声,道“只要你肯跪下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天高海阔,我再不阻拦,如何。啊?哈哈哈!”
他方才在对决中失了面子,一交手便知这书生虽然年轻但道行不浅,他本已在琢磨如何退身。万没想到这书生似有要紧之事,此刻只想着挖苦嘲笑在手下面前逞个威风。
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书生闻言之后,便扑通跪下,以首击地,毫无半点犹豫,‘砰砰砰’三个响头嗑完。而后转身跃起,从窗户口破窗而出。而后从窗外,飞进一物,直飞向与他喝酒的年轻后生。那后生伸手抓住,正是书生手上的纸扇。
那大汉受了三拜,却愣在原地,像是傻了。许久之后大汉狂笑出声,大声讽道:“逃得可真快。”身后的一众门徒也随着他大笑,其中一人恭维道:“帮主神威盖世,将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
大汉点点头,“不错,既然他拜了我三拜,我便今日放他一马。走!”‘走’字落下,大汉与众人一同转身欲走。
“慢着。”一声轻蔑之声从楼上传下。
大汉随着这声音抬眼看去,那方才与书生一同喝酒吃肉的后生,手上拿着扇子,站起身子看着他们。
大汉笑道:“怎么,你也要送死么。”
那少年好像并未听到这声叫嚣,只是抬起了头望向方才书生破窗而出的地方,说道:“我先前有一个朋友。”
众人对这没来由的一句不知道是何意思,大汉道:“你莫不是个疯子?”
那少年仍然自言自语道:“后来,他死了。”他神色黯淡,似有极为伤心的往事,沉默了良久,他面上有了笑意,又开口道:“今日,我又有了一个朋友,便是那个书生。”
大汉嗤笑一声,重新拿起了大刀:“哦?哈哈。所以——”
“所以他虽然未叫我帮他,但是你侮辱了他,便如同侮辱了我。”
“所以?”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法子可以消抹这种侮辱。”
“哪两种?”
年轻后生在楼上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其一便是杀了那书生。死尸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你当然舍不得杀他。”
“不错。”
“所以你要杀我。”
“不错。”话音落下,双方都站立不动,自那个年轻后生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真气波动,二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砰’的一声全部碎裂。
那个大汉嘴上口诀一年,身上也冒起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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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露水随着阳光的炽热,慢慢变小,直至消散。大清早的一场大雨也停了。温暖的光亮照在人世大地上,照在酒馆门口,照在冯麒麟手中的长剑上。
剑身滴滴答答向下滴着鲜血,在他身后是一片惨不忍睹的修罗情景。原先放在桌上的头颅,也安静呆在那儿。
一旁的喝酒之人与酒店掌柜,被吓得昏了过去,还有几人身子佝偻,蹲在墙边,抱着凳子腿,止不住瑟瑟发抖。
冯麒麟抬头望了望这白日青天。而后低头从袖中拿出那书生留给他的纸扇,打开来,却是一怔,而后轻笑出声。原来那白扇面上画了个赤身女子,扇子左上角洒洒洋洋写着‘春宫图’,右下角倒是几个方正字体“风云阁,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