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弟思虑不周。”宋鲁苦笑一下,“原来北周与突厥之战事关天下大局,难怪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尽皆派遣高手或明或暗地前往北方边塞!”
宋智眼中忽地暴起精芒,沉声道:“若由大兄执掌南朝大权,定可富国强兵,反败为胜……以南统北亦未必没有可能!”
宋鲁一惊,尽管早知道自己这二兄宋智疯狂崇拜天资横溢的大兄宋缺,隐隐有辅佐宋缺成就大业的宏伟志向,但却没想到宋智已经激进到了如此近乎丧失理智的地步。
“执掌南朝大权?……哼!”宋缺轻笑一声,丝毫不为宋智的言语所动,目光一如既往的壮志凌云而又澄澈冷静,“我宋阀偏居岭南,人口稀缺,物产不丰,所辖子民亦尽是俚、獠等桀骜不驯的南越蛮夷,根本无力压服南朝各大士族豪强,谈何执掌南朝大权?
而且,我宋缺非是没有自知之明,我自少率部镇压俚、獠诸族叛乱,血战累累,始能磨砺出一身武功刀法,在俚、獠诸族间或许薄有威名。
但岭南偏远,消息往来不便,俚、獠诸族粗鄙不堪,又向来不被南朝主流放在眼内……凡此种种,恐怕我在南朝主流眼里也只是个稍稍有点儿出彩的毛头小子,不值一提,想要在南朝叱咤风云,还早得很呐!”
宋智不甘道:“那只是天下人没见识过大兄你的武功兵法,如果……”
宋缺摆手打断道:“所以我此行重在见识天下高手,磨砺刀法,想太多反而会乱了心志,于武道修行殊无益处!”
顿了顿,又指点道:“智弟你资质不差,可惜心思不纯,否则武功剑法定不会止于今日的境地。
须知,我宋家武学源自初祖宋悲风,又经历代高手修善补益,无论气功还是剑法,均不输于江湖上任何一流门派或门阀的真传绝技,但比之道门、佛门、魔门中真正的顶尖绝学仍有很大一段差距。
若是智弟你只知按部就班地修行家传武功,不思另出枢机,恐怕此生很难跻身顶尖高手之列!”
宋智浑身一震,满脸羞愧,呐呐无言。
宋鲁则若有所思,“莫非大兄舍弃家传剑法,转修刀法,正是不想步宋家历代高手的后尘,欲要自出枢机,突破宋家武学的限制?”
宋缺洒然道:“也不全然如此……我之所以专志于刀法,除了上述缘由之外,还有就是我自少纵横沙场,战阵厮杀更惯于用刀,不知不觉间就自一次次的血战中磨练出了一套最适合自己的刀法路数。
于家传武学中另出枢机,超越前人,也是我后来才偶然闪现的想法。”
…………
长安皇宫。
走廊上,大太监何泉左臂架着拂尘,右手托着茶盘快步疾行,盘中一大碗猩红鲜血竟平如镜面,丝毫涟漪也无,只隐隐升腾着腥热气息。
各大宫殿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间或还有巡逻队往来穿插。
眼看转到一个死角处,何泉握着拂尘柄的左手微微一颤,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血色药丸瞬间投入碗中的鲜血里,无声无息,鲜血亦微波不起,分明劲力控制得恰到好处。
何泉由始至终神色如常地快步前行,毫无异状……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不片刻,何泉便已来到皇帝召见大臣的正武殿,但见宇文宪、裴矩、普六茹坚、宇文神举等重臣赫然在列,普六茹坚正在向宇文邕禀报所部兵马的整训状况。
何泉径直来到宇文邕身侧,递上盛着鲜血的瓷碗,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铺陈在几案上的奏疏,那是佗钵可汗率兵侵犯幽州,残杀劫掠当地官仓和百姓,柱国刘雄率兵迎战,却兵败战死的战报。
边境高级将领的战死,则代表着突厥和大周的冲突再次升级,正式彻底撕破脸皮,举国之战已不可避免!
宇文邕一边神情肃然地凝听杨坚的奏报,一边随手接过瓷碗,无视了混杂着酒气、药香的血腥味,将温热未散的鲜血一饮而尽。
这刚刚采集的壮年野生雄鹿心头热血,以温热药酒调和,趁热服下,最是大补虚损,增益精血,自他栽在魔门妖女身上,真**阳受损以来,全赖此物固本培元。
对于一向节俭自律的宇文邕而言,这或许是他唯一享用的奢侈品,竟也并非出于本意!
石之轩清晰感应到宇文邕的体内的血毒又加深一分,至此宇文邕已然服下了三颗血色药丸。
这种以石之轩独有的【炼血汞浆】层次的血液精华为主材精制而成的奇毒,蕴含着他的纯灵精气,不管隔着多远,都不可能瞒过他的感应。
真正让石之轩佩服不已的是,身为何泉的主子,下药之事的幕后操纵者,杨坚同样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然而由始至终,尽管杨坚一直仰望着宇文邕,却从不将目光聚集在送药的何泉、下了血色药丸的鹿血亦或宇文邕的嘴唇上,口中禀报的话音和语气亦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像他毫不关心宇文邕是否会发现端倪,甚至此事完全与他无关一样。
这令石之轩不得不暗暗感慨,“不愧是一代奸雄,心狠手辣还在其次,这等心理素质和演技水准,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