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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贱妇在哪儿?”回到东宫,叶天钰冷着脸问离落。
“已经按照太孙殿下的吩咐关进了密室。”离落安静答,随后有些不解问:“殿下,那女人如此猖獗,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你以为我就不想么?”叶天钰蹙眉,“可她毕竟是皇爷爷亲子册封的郡主,以污蔑亲王妃的罪名处死,简直就是在打皇家脸面。”
离落抿了抿唇,“那么,就这样一直关着她么?”
叶天钰沉吟片刻,“长歌说,有办法让她死得名正言顺。”
说罢,他站起身,“走,带我去密室。”
“殿下!”离落大惊,忙唤住他,“百里若岚那个女人的心思实在阴毒得很,您若是这个时候去看她,指不定她会使出什么花招来求您救她,既然晋王妃说了有办法让她名正言顺的死,那您何不等一等,等晋王府的消息来了再去密室?”
叶天钰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也对,是我太心急了。”
离落没再说话,退到一边站着。
酉时正,晋王府的程知带着一个锦盒穿越重重宫门来到重华殿。
叶天钰听闻门外的小宦官禀报时眼皮一跳,赶紧道:“让他进来。”
程知小心翼翼捧着锦盒,一步步踏进大殿。
叶天钰的视线当先凝在那深紫色螭纹锦盒上,挑眉问程知,“这里面装的什么?”
“不知。”程知摇摇头,“王妃说了,只要您打开一看便知。”
叶天钰好奇心大起,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程知身边接过锦盒,刚要打开,离落突然又唤住他。
“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叶天钰皱了眉,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护卫像个女人那般啰嗦。
“殿下,为了安全起见,这东西还是由属下来开启吧!”离落面无表情,声音有些低弱。
程知不满地瞪着他,“莫非隐卫长觉得我家王妃会下毒害皇太孙?”
“这是东宫特例,并不针对谁。”离落抬起头来,一板一眼道:“便是皇上送来的东西,也应当由我开启。”
“你!”程知气得脸色都变了,他一把从叶天钰手里抢过锦盒,“你们爱要不要!”
“放肆!”离落冲他大吼,“既然是晋王妃送给皇太孙的东西,你一个小宦官怎能如此大胆从殿下手里抢夺回去!”
“别吵了!”叶天钰揉揉额头,“我相信长歌不会害我。”
说罢,手指轻轻开启锦盒,当看清里面装了药粉的小瓷瓶和瓷瓶下压着的使用方法以及效果时,叶天钰嘴角狠狠抽了抽,面色瞬间黑下来。
离落一见殿下这个样子,便知锦盒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疾步走过来就要查验,却不料叶天钰手一抬,刚好躲过他的爪子,随即怒道:“外边儿站着去!”
离落抿了抿唇,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叶天钰低声问程知,“你们家王妃可还有别的话交代?”
程知想了想,道:“王妃说了,能不能让百里若岚的死创造大梁史上的奇迹,全靠皇太孙了。”
叶天钰瞄着锦盒里的东西,嘴角又是一阵狠抽,过了许久才摆摆手,“那你回去吧,代本宫向你们家王妃道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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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弥安寝殿内烛火幽幽。
叶天钰对灯而坐,已经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殿下,夜深了。”离落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些日子您熬夜批阅奏章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今夜就早些就寝吧!”
提到“就寝”二字,叶天钰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咬唇看了看灯座之下的小瓷瓶,吩咐离落,“让婢女去密室将百里若岚那个贱妇带出来去净房沐浴,顺便,再帮我准备一壶上好的秋露白。”
离落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殿下,您若是想……属下可以为您传唤东宫的舞姬,但万万不能将那个女人放出来,否则……”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叶天钰明显不悦。
离落虽然察觉出了今日的殿下有些不对劲,可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着脑袋下去吩咐了。
如同当初突然出现在东宫的怀王一样,百里若岚被狭小的铁笼关着,由于空间关系,她只能努力蜷缩着身子才能免去铁笼上倒刺的凌虐。
幽暗的密室内,完全看不到光,时间就像禁止了一样,她无法抬头,更无法转动脑袋,只有眼珠子能活动,可目光触及到的地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种感觉,比滚油倒入眼珠子发出嗞嗞油炸的声音还要让她害怕。
恐惧一拨一拨袭来,她微微张开嘴想求救,但早就喊得嘶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距离死亡竟是如此近。
……
……
“若岚,叫姐姐。”
开口说话那一年,百里敬抱着她在侯府花园内玩耍,见到百里长歌和小丫鬟阿瑾走过来,百里敬指着百里长歌对她道:“这是姐姐,快叫,姐……姐……”
“贱……人……”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两个字,对准的却是小丫鬟阿瑾。
那个时候她虽然小,却不止一次地听到母亲骂这丫头是个贱人,年纪轻轻就懂得勾引人。
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就好像烙印一般直直埋在她心里,以至于三岁才会开口说话的她第一句便迫不及待把这两个字吐出来。
“贱人”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懂得,只知道小丫鬟听了以后没什么反应,倒是百里长歌怒极,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她稚嫩的脸上。
嘴角流血,脸颊红肿,她“哇”地哭出声,爹爹不由分说替她打了回去。
从那以后,百里长歌与百里敬的关系彻底崩裂。
百里长歌被送进了扶风阁,除了小丫鬟阿瑾和傅卿云之外,基本无人问津。
后来,她能清楚的记人记事时曾问过母亲“贱人”是何意。
母亲告诉她,像百里长歌那样出生克死亲娘,煞气冲天留在侯府无人疼爱还要霸占了嫡女位置霸占着和广陵侯府婚约的女人谓之“贱人”。
那一年,她通过母亲懂得了一件事——百里长歌是个煞星,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嫡女位置,还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婚约。
自从搬进了扶风阁,百里长歌的地位便如同府中下人,吃不饱穿不暖。
可她偶尔会看到二老爷从自家厨房拿了好的吃食交给管家福叔,以福叔的名义送去给百里长歌。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优秀,是府中人人夸赞的千金小姐,然而二叔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反而要对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这么好。
裴鸢死的那一年,百里长歌被她的未婚夫裴烬亲自指证为杀死裴鸢的凶手。
回来的那一天,她躲在角落看见百里长歌杀了扶风阁所有的信鸽,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广陵侯不依不饶,扬言要百里长歌血债血偿。
百里敬毫不犹豫地将她交了出去。
二叔却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不知道同广陵侯做了什么交易,最终的最终,百里长歌和小丫鬟阿瑾被驱赶出府,广陵武定两侯府再也没有提过指腹为婚的事。
十年晃眼而过,正在她即将名正言顺成为这个家的嫡女之际,一道赐婚圣旨如同天降雷霆砸在武定侯府上空,砸在她的心坎上。
嫡女百里长歌赐给皇太孙为正妃。
明黄圣旨上多么讽刺的字眼,“嫡女”两个字险些刺得她眼瞎。
母亲告诉她,皇太孙是个病秧子,百里长歌嫁过去就是为了冲喜,最终会成为寡妇。
然而,所有的事情似乎超出了她从前的认知。
十年归府的百里长歌,褪去了原本柔弱怯懦的外壳,坚韧地好像悬崖上的磐石,无论自己怎么挑衅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会医术,会查案,会验尸。
所有人都以为十年前出府的那个柔弱小姐在这十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破茧成蝶了,当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时至今日,直到刚才在金殿上把脉的空隙,她仔仔细细看了百里长歌的轮廓,这才恍然惊觉归来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被裴烬寒了心答应出府的百里长歌,而是她身边的小丫头阿瑾。
晋王娶了一个卑微的丫头!
百里若岚突然想笑,笑自己斗了这么些年,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
密室之外,有清晰的脚步声靠近,将百里若岚的所有思绪拉回来,自从被关进了密室,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外面有声音。
百里若岚心下一喜,隐隐含了期待,只要皇太孙肯亲自来看她,她一定有办法让他下不去手杀她,甚至保下她。
厚重的石门打开,刺目的火光迫使她不得不短暂地闭上眼睛,待缓缓睁开时,却只见到几个宫女分列在两边,最后走进来的人是隐卫长离落。
依旧不放弃心中最后一份希望,百里若岚看着他,“离落大人,是殿下让你来的吗?”
离落深深皱眉,看着被关在狭小铁笼里狼狈不堪的女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挥手吩咐两旁的宫女,“把这个女人放出来带到净房沐浴!”
宫女们动作很迅速,立即走过来打开铁笼,拖着满身被铁笼倒刺勾出伤痕的百里若岚迅速去了净房。
坐在浴桶内,温热的水就好像辣椒水,带着钻心的疼不断侵蚀着伤口。
百里若岚紧紧咬着牙,心中思忖着叶天钰让她来沐浴,是否为了圆她怀孕的谎不想让皇帝发现破绽?
净房外面的守卫明显加强了许多,巡逻侍卫不断从外面走过。
任由宫女一遍遍给自己洗着身子,百里若岚心中既惊喜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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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安殿内,叶天钰依旧坐在灯前,只不过面前多了一个大锦盒,盒子里放的正是当初陪着百里长歌去东市品仙阁买下来的镇店之宝天河倾。
“殿下,您真的想好了要让百里若岚穿上这套衣服?”离落很是不解,今日的殿下自从收到晋王府送来的东西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套衣服当初是为如今的晋王妃准备的,便是百里长歌大婚了,殿下也不让人碰它分毫,他不懂,今日殿下为什么一改常态想让百里若岚穿上这件衣服。
叶天钰没有说话,伸手轻轻打开锦盒,看着里面叠放整齐的高贵华美衣裙,那一天与她一起在品仙阁的种种便浮现在眼前。
他曾经说过,想让她在大婚后穿上它,然而还不及锦盒拆开,她便转身嫁给了十五皇叔。
沉吟片刻,叶天钰闭了闭眼睛,将锦盒推向离落,“把这件衣服拿去给她换上。”
“这……”离落犹豫,让那个女人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嗯?”
“殿下,属下不明白。”离落这一次没有乖乖听话,单膝跪地,眉目沉冷,“一个时辰前,您还恨不得亲手撕碎那个女人,为何现在又让人将她放出来,还准备把‘天河倾’给她穿?”
轻“呵”一声,叶天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一叹,“罢了,收起来吧!”
他原想让人将百里若岚打扮成百里长歌的样子,但如今离落再三提醒,他才醒觉过来那个人的风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别人又如何模仿得来?
将锦盒收起来小心翼翼摆好,离落再次回来,“殿下,宫女禀报净房那边已经完全准备好,请示接下来要如何做?”
“把她带去空置已久的别亦殿。”叶天钰淡淡吩咐,待离落退下去以后才拿起百里长歌送来的小瓷瓶,打开瓶塞缓缓倒进酒壶,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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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体贴的沐浴,又给上了药,百里若岚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她由宫女扶着缓缓走进别亦殿。
这里并不像东宫其他宫殿一样富丽堂皇。
烛火清幽,映照出简陋却整洁的陈设。
披散的长发已经被宫女擦干,百里若岚此时身着真丝轻质睡袍。
“殿下吩咐了,您在床榻上等着便好。”宫女低声交代后便退了出去。
百里若岚心下一紧,轻轻咬了咬唇,思忖着果然被她猜中了,叶天钰定然是不想假怀孕的事被揭穿所以准备假戏真做。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嫁入东宫的准备,她却从没想过要成为叶天钰的女人。
至少,她心底里是讨厌甚至是怨恨这个人的。
望了一眼外面来回不断巡逻的兵卫和流动的火把,百里若岚自嘲一笑,似乎除了这个方法就真的再没有挽救自己的机会了。
正愣神间,门外一个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靠近,不过片刻的功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来的风让殿内的烛火一阵跳跃闪动。
百里若岚从朦胧光影里看清了叶天钰的面容,他一改往日的沉黑重锦服,换了一身雪白锦袍,洁净的白衬得他原就幽邃难懂的双眸更加冰冷。
这副样子,竟恍惚间让百里若岚觉得有些熟悉。
不等她多想,叶天钰已经分帘穿堂而来,宽厚的手掌不由分说揪住她的衣领便往大床上扔。
叶天钰是储君,虽然身子薄弱,但东宫早就为他安排过通房丫头侍寝,故而,对于男女之事,他并不陌生。
他这一动作狠极,百里若岚猝不及防,脑袋狠狠撞在墙壁上,牵扯到了关在笼子里被倒刺弄到的伤口。
她痛得直呼,还来不及反应,叶天钰整个人已经逼近她,修长的手指毫不怜惜直接撕碎她身上单薄的衣襟。
碎片落下,露出她青紫伤痕交织的肌肤。
百里若岚双眼触及到他眼眸内的赤红和愤怒,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整个人惊恐地望着他便往后退。
“呵——你个贱妇,如今还装什么纯洁?”叶天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百里若岚痛得飙泪,拼命扯着嗓子喊:“放开我,你放开我!”
“放开你?”叶天钰手上力道不减,整张脸逼近她,唇齿间清幽的酒香喷薄在她面容上和呼吸间,“今日在金殿,你不是自诩怀了本宫的骨肉吗?怎么,如今反而不愿意了?”
话完另外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在她脸上甩了一个极响亮的巴掌。
“痛……”百里若岚一手捂着红肿的脸颊,一手指着被他紧紧揪住不放的头发,小脸痛苦得皱成一团。
“你也知道痛?”叶天钰冷笑一声,“想不想再试一试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他说着,便大力扯开她仅剩的一件喜鹊登梅肚兜,玉体横陈,却因为身上伤痕过多而没有多少美感。
药效发作得极快,不过盏茶的功夫,叶天钰全身炙热,滚烫得吓人。
他并没有给她多少反应的时间,直接扣住她的腰攻城略地,连她的唇瓣都不曾吻过。
仿佛在一瞬间,全身上下筋脉被挑,肋骨断裂,百里若岚顷刻哭了出来,她眼泪汪汪伸手去捶打叶天钰,试图让他出去,可她的力道对于药效上头的叶天钰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没有怜香惜玉的爱抚和疼宠,他就那样一次一次占有她,似乎不知道停歇。
百里若岚这才感觉到叶天钰的不对劲,但她原就嘶哑的嗓子在刚才他大刀阔斧的瞬间早已经喊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还在继续,根本就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求你……”眼泪不断涌出来,百里若岚努力想让自己发出声音,“放过我……”
叶天钰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闭上眼,心中想的却是百里长歌。
“我求求你……”百里若岚再次捶打他,“放过我好不好?”
“闭嘴!”冷冽的眸乍然睁开,叶天钰面上的冰寒瞬间让她住了嘴,可全身的疼痛让她再也受不住哭出声来。
眼泪模糊了双眼,百里若岚的哭声并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怜惜。
她透过眼中那一层朦胧的晶莹看向他的脸,突然之间记忆回到六岁那年的冬天。
……
……
“冬天的树林常有紫貂出没,紫貂皮毛做出来的斗篷华美异常,小姐,不如我们偷偷溜出府去狩猎吧!”
百里若岚躲在扶风阁外,听到小丫鬟阿瑾这样对百里长歌说。
从小到大,她都是听从母亲的话长大的,故而这是头一次从母亲以外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新鲜的名词——紫貂。
她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去问母亲,只能在那二人之前偷偷溜出府去了上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