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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俞听后大急,“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你想让他急死吗?”
“稍安勿躁。”百里长歌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说叶痕和平王都看中了永昌太长公主府那个地方?”
“是啊!”魏俞不解地抓了抓脑袋,“我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赐给了平王,又赐给晋王,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确实有些奇怪。”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心中有几个不太确定的想法,但她一时拿捏不准叶天钰的真正用意。
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进来,百里长歌的耳朵极其敏感,才听到就判断出来人是叶天钰。
她面色一变,压低声音,“不好,叶天钰来了,魏俞你快想办法躲一下。”
魏俞万万没想到这么晚了叶天钰竟然还能在宫宴之后有精力来天牢,此时想要靠灵力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一来,叶天钰一定会有所察觉,权衡再三,他扫了一眼牢房内的房顶,心一横,缩骨术直接进去离百里长歌好远的那间牢房,飞身而上,然后依靠灵力将整个身子贴在顶上,人站在外面,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果然,叶天钰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直接来到百里长歌的牢房前,看到轮椅上日渐憔悴的人,他竟有些不忍,睨着她,“许彦,朕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百里长歌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安静等着下文。
没听到回答,更没有意料之中看到对方脸上的惊喜,叶天钰有些懊恼,他一拳打在牢房的木桩上,冷声问:“难道你就甘愿背着污蔑的骂名被处死?”
百里长歌只是眼睛眨了眨,依旧未说话,蓬乱的头发完全遮盖住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含了些许讥诮。
“平王和晋王同时看中了永昌太长公主府旧址,你若是能想办法解决,朕就放你出来。”叶天钰冷冷放话,正准备离开,岂料里面有声音幽幽传来,“不能。”
瞳眸骤缩,叶天钰抿唇看着她,“你说什么?”
“罪臣想不到任何办法解决。”百里长歌声音平静,“一个是当朝亲王,一个是南郡藩王,同时看上了一块地,这种问题的由头不该是陛下这里出了错吗?”
叶天钰咬着牙,“许彦,当初让藩王入京这个主意可是你亲自提出来的!”
百里长歌低笑,“没错,以新帝登基需要辅佐为由召藩王入京这件事的确是罪臣提出来的,但罪臣没有提出陛下能把一件东西同时赏赐给两个人。”
“你!”叶天钰气极,“简直不知好歹!”
百里长歌没再说话,目送着他气冲冲离开。
确定不会再有人回来以后,魏俞从房顶上下来,捏了捏酸痛的腰,低声问百里长歌,“既然有办法出去,你怎么还得罪他?”
“我若是现在出去,就等于送死。”百里长歌道:“更何况目前的所有情况都对真正的许彦不利,我在等时机,等叶天钰来求我出去的一天。”
魏俞挠墙,“你这不是瞎折腾吗?”
百里长歌淡淡瞥他一眼,“虽然我人出不去,但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她唤了魏俞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赶明儿一早,你想个办法让平王和晋王府的人因为那块地打起来……”
……
魏俞回到国公府,将百里长歌的话转述了一遍,国公微微皱眉,“这丫头怎么这么偏执,景润都已经回来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大小姐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魏俞想起百里长歌那副运筹帷幄而波澜不惊的样子,低声道:“我们且等着吧,她说时机到了自然就出来了,对了,大小姐还吩咐务必要将真正的许彦藏起来,一切等她出来再说。”
“嗯。”国公勉强应声后无奈地叹了一声。
“那么,明日早朝就靠国公了。”魏俞交代完,飞身出了国公府回到国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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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帝京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一件事——平王府和晋王府的人同去永昌太长公主府看地时言语不和打了起来,场面的精彩之处,自是不比多说。
早朝的时候,张霖率先提出这件事,语气颇有些埋怨叶天钰的意思。
这件事,总的说来就是叶天钰的错,同一样东西竟然赏赐给两个人,哪有帝王会这般做的?
所以除了张霖,其他人选择了闭嘴,因为无论怎么讨论,到最后都会把罪责归到皇上头上,除非他们是不想混了才敢这么做。
整个太极殿沉寂半晌。
安国公站出来,“老臣认为,这件事不妨让北衙禁军统领出面调停。”
永昌太长公主府那个位置,刚好在沈千碧的管辖范围内,让她出面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张霖闭了嘴,似乎也认为这方法勉强能行。
反观导致这件事的苗头叶天钰,他嘴角噙笑,意味不明,半晌缓缓吐口,“就按照国公说的去办!”
当日,沈千碧就带着两千北衙禁军将永昌太长公主府团团围住,拉开了从早骂到晚,从早打到晚的晋王府和平王府侍卫,当夜驻扎在府里。
子夜时分,永昌太长公主府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沈千碧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大喊着“有鬼”,再也不管驻扎在那里的禁军们,骑上马儿就飞奔回了都尉府,一夜未眠。
这件事很快传开来,平王一听说那个地方闹鬼,立即进宫找叶天钰,表明自己不要那块地了。
略微震惊过后,叶天钰问他,“平王此话当真?我可是记得那日你非常想要这块地呢!”
“不要了!”平王皱眉摊手,“皇上想赐给谁都行,臣绝对不会跟他抢。”
于是,原本看似无解的两王之争,因为一起闹鬼事件,平王退出。
沈千碧着实被吓得不轻,好几日都没能去皇宫报道,整天在府里自言自语,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害怕得直想钻进被子躲着。
平王原本担心是有人在捣鬼,但听闻沈千碧真的被吓得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放下心来,搓了搓手,“哎呀,这块地丢了不要紧,关键是刑部大牢里那两个美人儿,若是就这么被处死了,本王岂不是得害了相思病?”
护卫汗,默默推门而出。
魏俞再次来看百里长歌的时候,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述了出来。
原本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百里长歌并不觉得意外,她淡淡一笑,“沈千碧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鬼,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但自从在滁州我见她对‘鬼’有畏惧之心以后,就想着兴许她真的见过什么恐怖东西,这才想着利用一下,没想到真的凑效。”
魏俞忍俊不禁,“你是没看见她被吓到的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得到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尖叫着往外面跑,那股劲儿,相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接下来,就该轮到萧玖和安如寒上场了。”百里长歌将手里的麦秆往地上一抛,“但是西陵太子还在大梁,依照叶天钰的性子,他不会当着努尔君忍的面处死这两个人,但也保不准他不会暗地里行动。”
魏俞不解,“萧将军和安公子有没有杀人,皇上心知肚明,原本派他们两个人去紫荆关就是为了对付平王,皇上断然没有暗中处决那两个人的道理吧,那岂不是在助长平王的气焰?”
“非也!”百里长歌晃了晃食指,并不直接说破,反而问他,“你知道叶天钰为什么要把那块地同时赏赐给平王和晋王吗?”
“不知道。”魏俞摇摇头。
“他在试探。”百里长歌解释,“试探平王和晋王之间是否有关系,但没想到平王这么早就退出了,他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所以只能拿萧玖和安如寒来开刀。诚如你所说,那两个人本来就没有杀人,却执意要出来认罪,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叶天钰不可能不怀疑,所以他一定会选个适当的时机处死那二人,目的是想引出这件事背后的阴谋。”
“可是……这件事即便再诡异,还能有什么阴谋呢?难道萧将军和安公子还能与平王串通……”话到此处,魏俞登时闭了嘴。
眼下唯有这种解释。
但……平王是什么人,那二人岂会不知?
这三个人怎么会串到一起呢?
“安如寒和萧玖不能死。”百里长歌严肃道:“更不能让叶天钰拿他们开刀。”
“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这次,魏俞学得聪明了,在百里长歌之前提出计策,随即又犯了愁,“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呢?”
“自然得找一个能让他高度重视的人掀起风浪。”百里长歌勾唇一笑,“怀郡王。”
魏俞恍然大悟,“自从您和王爷大婚那日怀郡王再度失踪之后,他的确是好久没出现了,但皇上似乎一直都有暗中派人打探他的消息。”
“那就是了。”百里长歌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怀郡王会从宗人府消失,之后辗转到了东宫,又在我和叶痕大婚那日失踪。原本可以理解为他不甘心被贬所以才会四处逃窜,但叶天钰的态度显然不是这样,怀郡王逃出宗人府已经犯了死罪,叶天钰却没有处死他,只是将他囚禁起来,而眼下这个情况,叶天钰也没有公开要缉捕怀郡王,而是暗中让人去打探下落,种种迹象归结起来,只有一个结论。”
“什么?”
百里长歌道:“怀郡王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叶天钰非得到不可的,且叶天钰不敢光明正大缉捕怀郡王,就说明这个东西怕见光,因此,更加说明我一直在找的先帝留下的东西应该就在怀郡王身上,所以,你眼下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找到怀郡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让他交出那样东西。”
“再有。”百里长歌又道:“注意静太皇太妃的动静,她是怀郡王的生母,我不相信这件事她会丝毫不知,想必叶天钰早就派人暗中盯着她,你让我娘想个办法接近她,顺便套话。”
魏俞懵了,“套什么话?”
百里长歌想了想,“叶天钰之所以登基,是因为先帝听闻西陵出兵攻打北疆的消息之后病倒了,之后竟然移居太祖皇帝的景阳宫,先帝那般高傲的人,你觉得他会这么做?而当时守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就只有静太皇太妃一个人,她应该知晓一些事,叶天钰原本该杀她灭口,但因为怀郡王身上的东西,叶天钰暂时不能动手,所以只能暗中派人盯着她,静妃这个人我了解过,虽然不太聪明,但极有自知之明,叶天钰越是让人盯她,她就越不可能说出来,所以我们要制造意外,让她不得不说出来。”
魏俞恍然大悟,随即用钦佩的眼神看着百里长歌,大赞,“想不到你身在天牢,竟能把外面的事情掌握分析得这般透彻,我真是服了你了。”
百里长歌瞥他一眼,“少拍马屁多做事,还不赶紧去!你不是盼着我早日出去与叶痕团聚吗?若是这件事办得好,等怀郡王回来我就出去。”
“你说真的?”魏俞双目一亮,“可不许骗我!”
“骗你又不能当饭吃。”百里长歌撇撇嘴,随即摸了摸日渐隆起来的肚腹,“是这个小家伙整日不安分,老喜欢踢我,只怕再不出去,他该谋杀生母了。”
魏俞笑嘻嘻地看了看她的肚子,“也不知这位是个小公子还是小郡主。”
百里长歌笑道:“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已经有了一个嘟嘟,再来一个男孩儿我和叶痕估计得操碎了心。”
“这也不是你说了算呐!”魏俞道:“不过我相信,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定长得好看,就像小世子一样。”
“那是!”百里长歌再度撇嘴,“你也不看看哪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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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魏俞便把百里长歌交代的东西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国公与夫人。
国公很震惊,“你的意思是说,怀郡王手里有先帝留下的东西?”
魏俞点点头,“大小姐的确是这么说的,虽然这是她推断出来的,但一定没错。”
“我觉得不太可能。”水竹筠道:“先帝病倒的时候,怀郡王早就已经逃出来不知所踪了,先帝完全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怀郡王手里的机会。”
“会不会是通过静太皇太妃?”魏俞问。
“倒也有这种可能。”水竹筠思忖了片刻,突然道:“我听闻先帝移居景阳宫当晚,圣皇冉公主也在,事实究竟如何,兴许问一问她便知。”
“对啊!”魏俞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随即他犯了愁,“可我这样贸然去找圣皇冉公主,肯定会吓到她,得重新想个办法。”
“有了!”水竹筠一拍手,“马上就是小如意周岁生辰,我们可以借此摆宴,顺理成章把静太皇太妃和圣皇冉公主请来。”
国公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这办法可行。”
为了早日让百里长歌出来,国公夫妇特地隐瞒了小如意的真正生辰,连夜让人去派发请帖。
国公府有一部分是冥殿的人,做事迅速,不过短短一日,就将摆宴要用的一应酒水菜品全部备齐,只等客临门。
叶轻默住在宫外,送请帖轻而易举,但静太皇太妃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三思虑之下,水竹筠跟着国公进了宫去往龙章宫见叶天钰。
“国公夫人今日怎么想起来要来见朕了?”叶天钰大为诧异,心中直觉这二人的目的肯定不会简单。
原以为他们是来替安如寒求情的,却没料到水竹筠直接开口,“臣妇许久没见静太皇太妃,想念得紧,不知皇上能否允准臣妇与她小聚一番?”
叶天钰思忖片刻,一时拿捏不准水竹筠的用意,婉拒:“近日风雪颇大,天气寒冷,静太皇太妃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无法接见外人。”
水竹筠心头一紧,却听叶天钰继续道:“不过朕听闻国公府准备为小如意摆生辰宴,太皇太妃也是个爱热闹的,待会儿朕会让人过去给她传话,如若她想去,朕不会阻拦。”
“多谢皇上。”
谢了恩,水竹筠又跟着国公出宫上了马车。
“皇上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水竹筠微微蹙眉,“我总感觉他刚才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国公幽幽道:“皇上既然知道静太皇太妃嘴里有秘密,他自然不会闲着,铁定让人将她盯死,我们方才直接提出想见太皇太妃,显得有些突然,皇上一时没有准备,他说的偶感风寒只不过是借口而已,目的是想借此拖延时间,重新布置他的那些暗探,我们想知道太皇太妃嘴里的秘密,他更想知道,只怕小如意生辰宴那天,皇上不会无动作。”
水竹筠大惊,“那么到时候我们得更加谨慎了。”
“嗯。”国公点头,随后看着她,温声道:“阿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水竹筠苦笑,“我这些与长歌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唉……”国公长叹,“幸而她是异世灵魂,否则换做一般的女子,早就柔柔弱弱地想要撞墙了。”
水竹筠笑道:“若不是她特殊,景润怎会非她不娶?”随即惋惜,“只可惜这件事害苦了景逸,他本是能与景润并肩的风华人物,可这世上只有一个长歌。”
黄昏时分,宫中果然派了人前来通知静太皇太妃将会出席小如意的生辰宴,让国公府务必做好防护工作。
国公夫妇对看一眼,与前来传口谕的公公说了会儿话,又将他请进屋喝了会儿茶,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封,那公公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一众人离开。
晋王府也收到了请帖,叶痕看过之后若有所思,让青姨出去打发了国公府的小厮,他吩咐道:“既是小如意周岁生辰,青姨你帮我准备一份贺礼,不要太过明显,按照王府一般的规制来就行。”
青姨应了声便出去了。
叶痕唤来程知,“你即刻去套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程知看了看天色,“王爷,都这么晚了您还进宫?”
“有事。”叶痕回答了两个字便转过身看着坐在暖炉边吃花生的嘟嘟,柔声问他,“嘟嘟,你要不要去?”
“爹爹进宫做什么?”嘟嘟抬起头,唇上沾了花生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