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真不痛快。”宋娇如若果真是男子,这时候就要吐口唾沫了,“康承训坐镇河东,本就是为了制衡河北三镇与李国昌,现在他死了,难保朝廷不怀疑到你们头上。杀了我们,或是擒下我们,逼问出我们的身份,再丢给官府,这件事也就真相大白,你们自然不会被怀疑。”
说到这,宋娇乜斜对方:“要动手就干脆点,别耽误我回去睡觉。”
青衫男子再度沉默下来。
“跟他们废话这么多作甚,这厮如此嚣张,看着就来气,不如干脆做了他们!”青衫男子身后,有一名大汉不忿道。
青衫男子沉默不语。
李晔深吸一口气,暗暗调动灵气,已是准备取出卢具剑,与对方厮杀一场。
宋娇嗤笑道:“看你这畏首畏脚的模样,哪里配得上河北三镇的跋扈作风,莫非你们不是河北三镇节度使麾下,而是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人?也对,都说康承训被迫离镇,是李国昌暗中作梗,想来此事不假。看来,你们也的确是李国昌的人,也只有他的人,才会这般磨机。”
说着,宋娇陡然一声低喝:“动手还是不动手,给句痛快话!”
“将军!”青衫男子身后的大汉,已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青衫男子摆了摆手,制止了大汉的举动,他深深看了宋娇一眼,微笑不减:“康承训鱼肉百姓,祸害河东,天下志士,皆可杀之。杀之,则为英雄。两位既然是英雄,某怎敢冒犯?”
青衫男子一抱拳:“后会有期。”
言罢,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人,都有些错愕,但青衫男子态度已经表明,他们也只能遵命,相继跟上,消失在山林中。
李晔暗松一口气,不由得端详宋娇一眼。
“看什么?”
李晔摇头轻叹:“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真是不够。”
宋娇的强,不仅强在修为,还强在心性手段,若非如此,怎能三言两句,将一场激战消弭于无形,让对方甘愿退走?
对方既然现了身,就明显有出手的意向。
宋娇毕竟曾是李岘的臂膀,有过叱咤风云的过往,有着名动江湖的实力。
回长安的路上,宋娇对李晔道:“这群人,应该是幽州卢龙节度使的人。”
李晔道:“前些年镇压庞勋之乱的时候,阴山将领朱邪赤心,率领沙陀部族的骁勇骑兵,在襄阳和淮南相继立下大功,他便被朝廷赐名李国昌,授振武节度使,坐镇朔州。”
“河北三镇,统辖河北之地已经多年,现在突然加进来一个振武节度使,自然是原本三镇不愿看到的。也亏得是李国昌的沙陀骑兵骁勇善战,阴山驻军精锐异常,高手如云,河北三镇无法镇压,这才让其坐大。但这些年来,随着李国昌势力日盛,河北三镇忌惮不已,这回李国昌暗算了康承训,河北三镇自然要趁机做些什么。”
“魏博、卢龙、成德河北三镇,又以幽州卢龙节度使,辖地与李国昌接壤最多,利益之争最大,所以这回卢龙节度使,派遣修士追杀康承训,想将此事嫁祸给李国昌,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晔默然片刻,继续道:“河北三镇,加上李国昌,上不遵朝廷号令,下有内部纷争,这原本是朝廷制衡河北的机会,只可惜,眼下的朝廷,皇帝昏庸,只顾享乐,大臣党争,无心社稷,已是顾不得这些了。”
宋娇笑道:“你倒是直言不讳。”
李晔现在已经白明白,宋娇之所以能三言两语,让那群高手退走,无非是把握了三点。
其一,表现出对朝堂、河北之事的了如指掌,以彰显自身非凡的身份,让青衫男子忌惮,以为他们来自朝堂势力,进一步以为康承训之死,是死于朝廷党争,同时也不敢轻易动手。
其二,在多番试探之后,判定对方很可能是幽州节度使的人,便有意将对方说成是李国昌的人,让对方以为,他们会将此事回禀身后的大人物,从而对李国昌心怀不满,引发朝廷对李国昌施压。
其三,态度强硬,底气十足。在青衫男子怀疑宋娇与李晔身份非凡之后,看到他们的态度,也会忌惮他们暗中是否有人接应,即便是出手也可能讨不到好,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左右康承训已死,青衫男子等人,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节外生枝,所以退走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