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发生了很多事,看起来,都是这些族人内部的事情,我看不太懂,也没心思细究,就迅速地略过了。
大约贴着墙壁走了能有二十几米的样子,那两棵大树又出现了,刚开始的时候,树,并不大,树上没有果实,也不开花,只是,每年都会有大批大批的族人过来祭祀这两棵树,带着很多的东西,杀很多的人,直到,有一年,种在山顶的一棵树,开了花,结了果。
山顶上的那颗树,刚一开花,就有无数的人前来围观,却不曾想,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那参天巨木的花香便引来了几只巨大的爬虫,画面上,那个东西像是蜥蜴,黑色的身子,长着爪子,我一寻思,这玩意就是差点把我们的船只弄翻的那条黑鳞怪蛟了。
这玩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看图像上的表述,更像是,山上那颗菩提树引来的。
此物来的时候,一共有五只,每一只,都蔚为巨大,它们的族人,拼了命地跟这些巨大的生物争斗,最后,杀掉了两只,其余的几只也被打退了。
再之后的一副画面,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样子,很多人,摆着各种手势,像是在争辩一样,随后的一幅画,就是,那山顶上的大树,被烈火焚烧的图像了。
他们为了躲避蛟龙的垂涎,没等外面那棵菩提树结出果实就把菩提树焚了,看他们的国君,几经更换,想来,等这大树长得如此巨大,也耗费了几十年的光景。
可,蛟龙力大,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十分果断地烧了那棵大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地表的那棵树被烧毁之后,山洞里这一棵却得以幸存下来,人们依然按照平时的礼仪祭祀,走的时候,还特意将洞口封住。
如此过了几年,这棵树,也开花了,蛟龙围绕在海滩边儿上,却没有上来,大家等了几天,终于放下心来。在当年的秋季,那山瓮里头的大树结出了果实,图像是,果实是实线勾勒的,由此观之,那中空的图样子表现出来的果实,应该不是红色的。
果实成熟之后,国君并没有命人摘取,反倒是,如临大敌似的叫人将山洞封了起来。
谁成想,洞口封住之后的某个晚上,一个长头发小细腰的女人挖开石壁,偷偷地潜入山洞之中。
她站在树下,抬着头看着树上的果实,随后,抓着树干一点点地爬了上去。
她把果实摘了下来,掐在手里头,像老张把玩那果实一样,十分爱恋地抚摸着果实,最后,骑在树干上将果实吃掉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跟蒋晓艳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生出兴趣想要看个究竟。
跳过一个神龛继续往下找,却发现,整个图画,突然变了一些,这幅画,更往前跳一下的某一幅一模一样:一棵大树下,一个女人看着树上的果实在发呆,但是,她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我很难形容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隔着几年前,我都能从那其实只是一个斑块的图像上感觉出诡异来,那女人,站在同样的位置,穿着同样的衣服,佝偻着身子,仰着头,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身前,像是一只猴子,又像是一只大老鼠似的抬头看着树上的东西......
是她么?
拿着手电往回走了几步,我一脸震惊地找到之前那副壁画,没错,对比一下两个图像,我确定,这两幅画里头描绘的,确实是同样一个人。
脑袋里头,嗡地一声,一种浓浓的不祥涌上心头,我转头看向蒋晓艳,轻声道:“那个东西,你吃了没有?”
“没有。”摇摇头,蒋晓艳的脸色也不好看。
“真没有?”生怕这女人嘴馋,我一脸警惕地往后退了退,蒋晓艳见了,一脸无辜地摇摇头:“差一点就咬了一口,你不是不让么。”
“那还好。”我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后看去。
再往下的壁画,就是,一群人冲进来捉拿那个女人的画面了。
很多拿着长矛和弓箭的人跟她斗在一起,女人被刺死,几个士兵捂着身上像是受了伤,大家把那个女人拖出去埋葬,举行葬礼,看那个国君一同出席,还在前头大哭。
我又觉得,这女人,八成也是他的媳妇或女儿,看那女人的身形,倒是女儿更贴切些,因为,那小蛮腰,真的太细了。
众人一起哭,女人躺在高台上,大火将女人焚殆尽,正在此时,人群中一阵骚乱,下面跪拜着的士兵,突然打了起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遇上了什么骚乱,后来看,这事儿不太对,因为,那些官兵相互厮杀,像是突然得了什么癔症似的,而且,护着国王的士兵越来越少,去攻击国王的士兵越来越多,更奇怪的是,地上没有尸体。
拿着手电在壁画上头晃了几下,我一下子明白了:那些跟女人搏斗而受了伤的士兵,突然狂性大作,也变成了那种像是猴子一样的东西,它们像是疯狗一样攻击着身边的人,被它们咬到的,也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样继续攻击别人。
这么一个小岛,岛上的居民原本有限,在这种像是瘟疫一样的病毒的传播下,很快,岛上的人,就死了一多半。战士们拼命抵抗,最后,杀死了那些感染者。国君下令,封锁山洞,不准外人进出,也一并将那些感染者的尸体烧掉。
熊熊的大火之后,海浪袭来,无数人,淹没在海洋之中,只有,一叶扁舟带着几个寥寥数人漂往海外,几个老弱病残被留了下来,孤独而倔强地站在山顶看着众人离去。
壁画的最后,一个有胡子的老头儿,凿开了封锁山洞的石头,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在墙壁上,用匕首一类的东西在石壁上刻画着什么东西,一开始是站着的,后来猫着腰,后来跪下,到最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
此图之后,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我站在当场,看着,很可能是刻画这些壁画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在那里一点点地凿着石壁的样子,心里头,还涌起一点不忍。
在壁画的后期,茫茫天地间,除了石头和海波之外,只有,他这唯一的一个人了。
一个人慢慢等死,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想想,都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你现在,还觉得这些是长生不老药么?”转头看向蒋晓艳,我问。
蒋晓艳闻言,红着脸摇摇头,并不说话。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一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抱着肩膀,蒋晓艳看着四周对我说。
我点点头,往回走去,正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呓语,有人,似乎在叫我。
转头看去,竟然是老张。老张半个身子夹在藤蔓包裹的树干之中,一只胳膊伸出来,正有气无力地颤抖着,他一张嘴,就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来,可即便这样,他的手,依然朝着我们的方向伸出来,竟然像是在求救。
我寻思了一下,心有不忍,刚一转身就被蒋晓艳一把拉住:“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要多管闲事。”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一条人命。”沉吟一声,我叹息道。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方才在洞中,他还想用刀子杀了你呢。”蒋晓艳说着,拽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出老远,看她那样子,这事儿,是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