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但只要还能大致确认一个方向,反倒没有相象中那么混乱了,逆着风雪,纵马西行,相比较之下,后面的河西精骑反而不会加快追赶。
董寿的脸在营火的映照下,冷峻就像是岩石雕刻成一般,凝视着漆黑似墨的夜,四周的气息杂乱不堪,他的神识再锐利,这时候也乱了,唯一能搞清楚的,就是这漆黑似墨的夜里,有成千上万的战骑,正跌跌撞撞的往河西勤王军在石鼠岭的驻营驰去。
他要是这时候果断趁乱掩杀,一场大胜是少不了,但他舍不得麾下嫡系战骑损失太大,他只能忍耐。
“黑燕军奔袭石鼠岭,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何况我们在石鼠岭还有两千兵马,应能支撑住小半天……”孙泉宗走到董寿的身边,沉声说道,他也是希望董寿能率主力在河谷边稍安勿躁,耐心等天亮后真正探明黑燕军的目的,再有所动作。
即便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从小涟水城开拔的这支骑兵是奔石鼠岭掩袭过去,孙泉宗还是不主张轻易妄动。
黑燕军三万多骑兵乱作一团,即便都能在天明时赶到石鼠岭,集结、重整骑兵,都要花上不少时间,他们留在这边的河谷过夜,天亮之后再出发,应该能赶得上围歼黑燕军的这路骑兵,实在没有必要冒险夜行。
“会不会所谓奔袭石鼠岭还是幌子,敌兵的真正目的,实际是看到大势已去,想越过石鼠岭往西逃跑?”杜峻峰迟疑的说道。
这会儿夜空里传出一声唳啸,很快就见厉玉麟在扈卫的引领下,跑过来参见董寿:“厉军侯怀疑敌军此番异动,可能意在果子岭……”历玉麟是过来传达厉向海的猜测,希望秦穆侯董寿能注意甘泉山北麓的黑燕军,有可能会大胆到去偷袭果子岭。
杜峻峰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今夜这么大的风雪,黑燕军两三万骑兵已经乱成一团,或许能在天明时赶到石鼠岭外围重整阵形,但想到在天亮前赶到二百七八十里外的果子岭,是不可能的。”
董寿不是没有想到果子岭有被偷袭的可能,但他不相信黑燕军在北麓的主将真就舍身取义的决心,在他看来,必是黑燕军在北麓的主将想着逃命,只是苦于此时没有借口往东北方向的松都山逃亡,只能借奔袭石鼠岭,往西逃窜。
这时候一名军吏走过来,禀告董寿,刚严刑审讯过十数名或坠马或射伤的敌卒,这些黑燕军骑卒也都招认今夜的奔袭目标就是石鼠岭。
至于黑燕军在北麓的主将有没有其他目的,但能确认这三万骑兵天明第一站就是石鼠岭。
董寿沉吟片晌,觉得他身边的主力骑兵不宜乱动,便传令监视秋石等寨的厉向海、江昂等部六千精骑,趁夜赶回石鼠岭,确保石鼠岭不失的同时,盯住黑燕军的这三万骑兵,不使其有机会往西逃窜。
厉玉麟刚要奉令赶去与族叔厉向海汇合,这时候黑燕军在小涟水东北沿岸的六七座防寨,一时间又火光冲天,隐隐约约看到有六七支兵马,规模两三千人不等,都顶着风雪要渡过小涟水河。
“该死的!”董寿脸色气得铁青,恨恨的骂道。
要是换在白昼,这些越过小涟水河的孱弱兵马,他只需要派出三五百精锐就能歼灭,但此时河西勤王分散到小涟水河沿岸、监视这此黑燕军防寨的几路小规模骑兵,却没有办法趁黑往石鼠岭收缩,他只能让孙泉宗从本部分出八千精骑,先趁夜去石鼠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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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他们没有继续随主力骑兵西进,越过小涟水河后,就在河边不远的一座乱石岭后停下来。
虽然三千精锐都有通玄境的修为底子,但通玄境的悍卒还不能做到夜中视物。陈海等主要将领,肩上都粘贴一张发出微光的符篆,这才将三千精锐聚拢在一起,不至于在刚才的混乱走散了。
小涟水河沿岸的防寨突然出兵杀过小涟水河,不是陈海他们事先安排的,也恰如此,陈海认识到赤眉教也好、黑燕军也好,即便是有种种不足,但在中下层确是有一批将卒武官,是有着视死如归的牺牲精神的。
从这些防寨里杀出六七路兵马,其实孱弱无比,趁乱能吸引河西勤王军及哨骑、灵禽的注意,但等到天光大亮要不能及时撤回防寨,都逃不了被灭亡的命运。
陈海的血液也默默的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朝黄双点点头,他们该动了。
也恰恰这六七路防寨兵马的异动,将小涟水河西岸的哨骑、斥侯以及潜伏在夜空之上的灵禽都吸引过去,陈海他们一路潜行,到天亮之时,他们已经进入果子岭西北侧的一座密林。
在密林里,陈海、黄双换上西园军的战袍、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