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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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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你怎敢这样命令兄长?

可这次总不能回绝,说什么我不去。

陈凌虽不觉得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异味,不过今天出了好些汗,总是擦身洁面终究不是个办法,是该泡一回澡了。哪怕他实没有“馊了”。

“好罢——你把老胡叫来。”他多半是恼羞成怒,坐在床上便坦然地解扣子。

“叫他做甚么?”陆识忍话音刚落,见陈凌已解了三颗纽扣、露出一片精赤白皙的胸膛,便像是触电了一般,兀地站起来背过身去,不意撞倒了脚边的小凳子。

陈凌对此轻挑眉头,奇怪地反问道:“不叫他来,我难道一个人去洗?”

听陆识忍的意思,这次洗澡定是格外闷热——夏季蒸药浴皆是如此。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形,没个人扶着,难道要摔了才晓得后悔么。

“你以前洗澡也有人在旁服侍?”陆识忍声音闷闷的,仍旧不回头,笨拙地弯下腰把凳子扶起来。

“是啊。怎么了?”陈凌想起小时候洗澡的事,七岁前姆妈总不放心他,未必是老胡,也总派个别的下人帮他擦背倒水。这有什么不对的?

有人隔着玻璃窗敲了两下。

何双霜的鹅蛋脸在外面一闪而过。

她转跑到门口,刘海蓬松地舒展着:“水就要烧好啦,少爷,你的衣服我先捧过去吧?”

陈凌嗯了一声。

何双霜自挑了几件衣服,把它们从柜橱里取出来,出去前略想了想,还是走到陈凌这边把药碗收拾了。

“……双霜,你去把老胡叫来。”陆识忍不愿跑腿就罢了,还有那么多下人在。

“欸!晓得咯!”何双霜朝陈凌的方向抿嘴笑。她能回家探亲、并把弟弟的婚事办妥了,全靠少爷和太太说情,这份恩情自她回陈府还未能说一个谢。唉,可是上沪来的表少爷好像不喜欢她,晓得她的名字叫双霜后还老大不高兴的。

陆识忍叹了一口气,再度“越俎代庖”命令她:“你不用去。”说罢又转过身,挡在陈凌前面。

他很不愿想象陈凌裸着身体与老胡在一处的画面。脑海里总有些……荒唐的念头盘旋。

“她为什么不去?——你替她去?”

“老胡自己还不爱干净,你找他来帮你洗澡?”

啊?我哪里要他帮我洗了?!扶我进浴桶也不成么?陆识忍今天又犯什么病阿。

陈凌前倾上身,朝陆识忍招手,待他勉强地靠近了,心下一动,便仰起头伸手在其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点了一下。

“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我这样大的人——”

他的手瞬间被陆识忍反握住,因而被迫继续仰面抬腰,以极费力的坐姿望入那双似有暗涌的深邃眼睛。

他只能看见自己无措的脸。

陆识忍的手微微用力,薄唇轻启,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陈凌被问住了,他还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要碰陆识忍的心,偏理直气壮、避重就轻:“我碰一下你的心呀。咳,不是在这里么……”——虽然突然腰软乏力不得已指错了地方。大丈夫不拘小节,嗳,不要紧的。

本该警告陈凌“说便说,不需要多余的肢体交流和演示”或者别的什么批评,陆识忍却堂皇地违背头脑的指挥,垂眸哑声纠正他:

“心脏不在中间,在左边。陈凌你……你记住了。”

不行。

他不能再用这个视角俯看陈凌。

陈凌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坐着……

太不像话。

对此全然不觉的陈凌不欲争辩,敷衍道:“好好好,是我指错了。你嫌老胡不讲究,那么,请你把老班、老王、或者你欢喜的谁叫来,嗯?好弟弟,哥哥我总要一个人同我洗澡罢?”

呸!他要什么人同他洗澡!被陆识忍这混账带偏了!

“那……”陆识忍尚不敢把脑海里的念头说出来。太荒谬了。他怎么会愿意?

“唉,我居然搭理你,是我脑子也不清醒!”陈凌把手从陆识忍的手里拽走,就要下床去,“双霜,你去帮我——”帮我叫一个人来。

刹那间他又被抓住手腕。

“……我陪表哥洗澡。”

嗯?

欸?!

陈凌不晓得陆识忍做出这个决定耗费了多少精神,他只是感到身体有些软,到底在病中,不能继续攀扯下去浪费光景。随便是谁,能扶他一把就好。

“行啊。”青年对着他笑。

这下轮到信口开河的少年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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