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是周秉坤今年没来参加会试——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等同于没有。若不然就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如今信讯全无;再不然就是周秉坤上京了,但没住到侯府,而是去了别处……
双鲤皱着眉头,“这事情我得和老夫人说一说。”
“啊?”素锦有些不太乐意。
双鲤却道:“关系到周家二舅爷的性命,这事儿肯定是要老夫人知情的。若是周家二舅爷居住在别处还好,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到底是一条人命,我既然知道了此事,断然没有不告诉老夫人的道理。”
“……那就说吧。不过若有可能,能否不提我与我家姑娘。只说是你突然想到了这事儿?你看行么?”
“行是行。”双鲤苦笑一声,“只是老夫人怕是不会信。我这出门来送你,回头就和老夫人说此事,老夫人只是老了,又不是……”又不是傻了,老夫人会相信才有鬼。
不过即便老夫人猜到真相,想来也没什么。毕竟周家和桑拧月有恩怨在,老夫人喜欢桑拧月,乐的袒护她。
一时间两人商定了此事,便在门口分开。一人回了桑宅,另一人去了后院。
老夫人听双鲤提起此事,立马就知道究竟是谁在关心这个问题。也确实如双鲤所想的那样,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丝毫不好奇桑拧月打听这事儿做什么。她只是又立马喊来管事,去让人查查今年科考的徽州举子都有哪些。
若是周炳坤赫然在列也就算了,他不乐意来侯府,谁也不会逼他。可他若没进京,那就要让人往徽州方向去打听打听了,可千万别是人在半路没了。
老夫人一通吩咐下去,客人也登门了。
忙忙叨叨的,很快就到了傍晚。
沈廷澜昨天在老夫人这里用了晚膳,回了院子就闷头睡了。结果一觉睡到今天黄昏,眼见着到了晚膳时候了,这才收拾妥当来了母亲院子里。
老夫人和沈廷澜一边等晚归的沈廷钧,一边闲聊,提起周秉坤,沈廷澜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也把这个小舅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也是科考前周宝璐闹腾出的事情太刺激,他无暇他顾,整天一脑门子官司。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那还有闲心去关心一个小舅子?
不过老夫人既然问起,沈廷澜也不得不仔细回忆了一番,这才说:“我在贡院确实没见到二哥。他莫不是根本没进京?”
“谁知道呢?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今年进京赶考的徽州举子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沈廷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面上的表情冷冰冰的。此时的他看起来与沈廷钧莫名相像,都是一副要遁入空门的模样,看的老夫人心里只叹气。
老夫人说:“若是秉坤那孩子进京了,你回头好好和他说说周氏的事儿。周氏教养不当,是周家父母之过。你虽然将她送到家庙,可这是她应得的惩罚。把事情好好说,争取别闹出大麻烦来。”
沈廷澜嗓音喑哑的应了一声,“好”,迟疑许久,才又缓缓说了一句:“我知道该怎么做,娘别为我担心了。”
母子俩有一言没一语的说着,终于在母子俩准备用晚膳时,沈廷钧姗姗来迟。
桌上老夫人自然又把这事儿和大儿子说了说,沈廷钧面上没有其他情绪,心中却不由的想起桑拧月。
这事儿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
饭毕后,去外边查探此事的管家终于回来了。
母子三人一道见了管家,管家的回复也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中,有周家二舅爷。他目前落脚在城东的状元楼,老奴特意带人过去看了,确认就是周家二爷无疑,这才回来复命。”
管家下去后,老夫人和沈廷钧一道看向沈廷澜。就见沈廷澜面色无波道:“母亲,大哥,我去状元楼见见二哥吧。宝璐的事情瞒不住,该让她娘家人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知。二哥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据实已告,周家应该不会着恼。”
沈廷澜离开后,老夫人这才恼上来,“她周家那来的脸面去着恼?他们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差点毁了别人的清白。子不教父之过,周家没教养好闺女,还不允许我们婆家小惩大诫了。”
沈廷钧递了杯消食茶给母亲,“您消消气,为周家人生气不值当。”
老夫人却依旧气的很:“三郎就是心太善,这事儿明明就是周宝璐的不是,还牵连的他也面上无光。如今可好,他还想要给周家赔不是。”
“三郎没说要赔不是,只是说要将此事和周家人说清楚。”
“差不多就是哪个意思。”老夫人依旧不满,催着沈廷钧说:“大郎,你也去。去把周家那孩子叫过来,此事我亲自和他说,我看他周家人脸上羞不羞。”
沈廷钧知道这只是母亲的一时意气,也不劝说,也不应和,只是听着母亲的絮叨,耐心陪着她。
老夫人发泄过这一通,理智回来了,又叹口气说:“周家其余人我看都不怎么样,也就周秉坤这孩子,看着是老实呆板了点,但心思不坏。三郎去与他说理,应该是能说通的。就怕秉坤那孩子为人太木讷,回头转述此事再招来周家夫妻责怪。唉,好好的孩子,怎么偏投生在那样的人家。”
老夫人念念叨叨的,沈廷钧却将视线投注在房间角落那株杳然盛开的山茶花上。
沈廷钧陡然开口,“母亲,这茶花送我可好?”
“你也喜欢茶花么?”老夫人随着儿子的视线看向那株山茶花。这株山茶花的花瓣为重瓣,花色丰富,花型典雅精致。说实话老夫人也挺喜欢这株茶花的,今天没少给客人炫耀。
不过儿子难得给她索要一样东西,她总不好驳了儿子的颜面。
也因此,老夫人即便再不舍,也不得忍痛割爱,将茶花给了儿子。
可看着儿子让人把那茶花搬走,老夫人心头滴血一样疼。
她的好大郎,以前最能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思。如今她都肉疼不舍到这个程度了,大郎却没有说什么。
她还以为这样能让大郎心软,把茶花给她留下呢。结果的,真是白费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