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敏君这话一出,雷霜寒就不满意了:“你到底是向着谁的?”
“我谁也不向,我就是说句公道话。”
这话雷霜寒更不想听了,可夫人冷眼看着他,雷霜寒也不敢再胡搅蛮缠。
他鄙薄钦差,可不就是带着个人情绪么。
今天在大堂上看沈廷钧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威风凛然的模样,他就不由想到自己上次的失手。想到上次的失手,就不由想到这厮不要脸面、以强欺弱,不顾他妹妹的意愿强占了他的妹妹。他当时只冷眼看着沈廷钧审案,可他心里,早已把沈廷钧祖上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还有些话要说,可惜外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是三个小子和桑拧月一道过来了。
三个小子玩闹了一上午,下午午休起来就被常敏君安排做功课去了。
可惜,他们真是像足了他们爹,你让他们小小年纪舞刀弄枪去打倭寇他们不怕,说不定还会兴致勃勃,可你要让他们读书做功课,这可真是为难死他们了。哥三全都耷拉着脸,跟要他们的命似的。
鉴于哥三不服管教的性子,以及一个看不住就偷溜的作态,往日他们做功课常敏君要么是亲自看着,要么是派人看着。总归哪怕你的功课做的不过关,可你也要给我认认真真的做,敢打马虎眼家法伺候,敢消极怠工,家法伺候。
可今天常敏君是真忙,加上三个孩子机灵,说不想劳烦娘,他们让姑姑指导功课就行,于是,桑拧月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辅导小孩儿功课么,这有什么难的?清儿没出门读书前,所有的功课,包括他的启蒙教育,全都是桑拧月亲自来的。
清儿乖巧,在读书上也有天分,因而桑拧月从来不知道,辅导孩子功课,是这么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她一开始接下这件差事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什么,可当她进了三兄弟的书房,看到满地乱飞的纸张,泼洒的地面和桌子上全都是的墨水,她登时就意识到事情可能和她预测的有些出入。
可是那时候她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哥三将她拉进书房中,还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然后,雷战小声问她:“小姑,你能帮我写功课么?”说完还小狗作揖似的讨巧卖乖,“小姑我这几天在水师大营可累坏了。倭寇虽然退了,但是我们要巡逻啊。我们的日常操练也加倍了,小姑你看我这胳膊、脖子都被晒伤了。我这胳膊腿也疼,疼得我都快抬不起手,走不动路了。”
桑拧月:那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就记得你上午当水匪逃命时,跑的可快可快了。你不仅跑的快,你还跳的高,真就是猴儿似的,一眨眼就窜到了葡萄架上,差点把葡萄架压塌了。
雷鸣和雷声也可怜巴巴的拉着桑拧月的胳膊卖惨。一个说:“我写的大字从来就没过关过,每次不过关,我娘就要棍棒伺候。”
一个说,“我才五岁,胳膊都没力道,我娘嫌弃我写的字跟狗爬似的,每次都让我返工,我可真可怜。”
桑拧月:这个,她更不信了。毕竟雷声别看年纪小,才五岁,人也瘦瘦的。可她又不是没抱过这孩子,他看着瘦,可身上的肉结实的很。她上午时没防备去抱他,差点给闪了腰。还是这孩子扯住她身上的衣服,才让她没跌倒。
你想想,连她都能扯动,他手上会没劲?你别以为我是个妇孺女眷,没什么见识的样子,就这么糊弄我啊。
桑拧月再怎么疼孩子,惯孩子,可也知道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是绝不能妥协的。所以,任凭三个孩子说破了嘴皮子,她也是不答应。
最后她实在耐不住他们软磨硬泡,准备撤退把嫂嫂喊来,这才吓住了那三个。于是哥三终于死了心,不再缠着她磨着她,让她帮着写功课了。
可他们也着实不是读书的料子,写大字更是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加上天热,人又心浮气躁,几个孩子磨磨蹭蹭不动手,即便动手了,也是东写一横,西写一竖,一张宣纸不够他们写两个大字的。
桑拧月看的那叫一个头疼,她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开口说“我替你们写了算了。”最后理智又把她拉了回来,可她也不忍心催逼三个小的,只能装作看书不堪他们。
可她不监督了,那三个小的没人管束更不做功课了,干脆在书房内疯玩起来。
逼得桑拧月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最后只能拿起他们的手,手把手教着他们把所有大字都写了。
明明是三个小的做功课,可就跟她做了三倍功课一样,桑拧月终于得以从那间书房出来时,人都是飘着的。
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这间书房她坚决不会再踏进一步!以后,她再也不会陪着三个侄儿做功课!
只要不让她监督他们做功课,他们还是亲姑侄!
桑拧月一脸恍惚,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蔫蔫的。
她面上表情都有些麻木,恍惚的看着那三个在前边撒欢的侄儿,忍不住问素锦:“他们怎么有这么好的精力呢?”
“可不是么,精力也太好了。”
素锦是真觉得自家姑娘可怜,她今天虽然没进去书房,可她就在书房外边守着。
书房内的大戏她虽然没看见,可她听了全场。
不用亲眼看,素锦都能想到姑娘该有多崩溃。更崩溃的是,她还不能敷衍了事,只能一丝不苟的教导、引导。
想想都知道姑娘有多难,有多累,有多心塞。
看着姑娘如今走路都是虚浮的,素锦忍不住叹道:“三个小少爷都是好的,只是,怎么就没继承咱们桑家读书人的天分呢。如果都像清儿少爷那多好,姑娘也就不用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