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让见就不让见?你忘了,沈廷钧手上可是还押着一批火器呢。”
这也就是昨天桑拂月破口大骂沈廷钧的原因了。
这厮是真阴险,也是真机敏。审案时任何一点不对他都能发现,也因此,按图索骥被他寻到了王知州藏着的一批火器。
若是火器是孙老将军藏的,那等案子了结,水师大营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将东西收回。
然这些火器是王知州暗中藏匿的,那按照朝廷法度,其实这些火器是要被当做赃物带去京城,而后上交户部账罚库。
而但凡是进了户部的东西,那就是整个朝廷的。朝廷内外盯着的人多的是,你再想讨要一些出来,不说要打多少嘴仗吧,就说依照户部尚书的抠门秉性,怕是最终决定给你,也得拖拖拉拉上几年。
但凡事又都在法度之外,讲究一个事急从权,讲究一个处事圆融。
若是沈廷钧肯抬抬手,届时再有常老将军上书,那这批火器肯定能留在水师大营。而如今,拦路虎就是沈廷钧。而沈廷钧以这批火器做筹码,换取可以定期见到拧拧的这个允诺。
桑拂月想要那批火器。
战舰上虽然装置了许多火器,但谁还能嫌弃这玩意儿多是咋地?在战场上拼命的,从来都只会嫌弃保命的武器太少太不锋利,从来就不会觉得这些利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可都是大杀器啊!
多一个,战胜的几率就大一分,就能保住更多的士兵性命。
当然,对于沈廷钧来说,这些火器分给那个水师大营,对他来说并没有妨碍。即便最后没有分给水师大营,而是留在京城分到那些官兵手中,也不算是闲置了。可东西给不给闵州,能不能留在闵州水师大营,这对桑拂月来说,是个非常非常大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太心痒那些火器,而沈廷钧提出的条件又实在让他不愿意答应。所以昨天暴怒之下,桑拂月直接骂了娘。
常敏君就说:“鱼和熊掌哪有兼得的道理,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让沈候定期见拧拧,还是要那批火器……我不逼你,这事儿你自己考量。”
其实哪里还用考量,都不用常敏君特意去点明,桑拂月其实心中就清楚。
他在面对沈廷钧时,其实是弱势的。因为妹妹的心在他哪里,这就注定在他与沈廷钧的这场争执中,他迟早都是战败方。
以前他固执不肯承认,只因为有自己挡着,沈廷钧就别想为所欲为。可当沈廷钧拿出了那样一个筹码……
桑拂月上了床,将常敏君抱在怀里。
常敏君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可还是转过身,把该说的都给他说清楚。“沈候既然有意求娶,那依照他的心性手段,这事儿就不可能达不成。拧拧随他走,只是早晚的事儿。哪怕你如今挡着拦着,也只是瞎折腾。你和沈候闹得僵,说起来还是拧拧这个当事人夹在你们中间最难受。这又是何必呢?你还真想让你拧拧一直念着他,就这般惆怅满腹的自己把孩子生下啊?”
常敏君自有她的一番道理,“既然挡也挡不住,那不如就别挡着他们了。也好让沈候看看妹妹为他孕育子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不看见妹妹的付出,如何能对妹妹更好?他不对妹妹腹中的孩子给与太多感情,如何能对他更看重?再说句现实的,这个孩子明明有更好的未来,咱们为什么不为他拼一把?武安侯府的爵位不香么?那很香的好不好。既然妹妹腹中的孩子是他沈廷钧的子嗣,咱们未来的小外甥就对侯爵有一争之力。咱们凭什么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富贵,让孩子去做个庸人俗人,去为自己的前程未来奔波劳碌?”
常敏君说完这些话,其实已经很困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缓缓在桑拂月怀中睡了过去。
至于桑拂月,他这晚究竟睡没睡,又是何时睡的,常敏君也不知道。
反正中间她翻身时,还能听见他长吁短叹的声音。期间她甚至还听到门框开合的声音,潜意识里她知道,八成是桑拂月出去了。但是实在太困了,这一天忙忙叨叨的没一会儿清闲,她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因而也没睁眼瞧瞧他,便又再次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翌日等常敏君醒来,便见床畔早就没人了。她被丫鬟伺候着穿衣洗漱,也从丫鬟嘴里得知,桑拂月昨天一晚上没睡,自己在校场那边练了半天枪,出了通身的汗。然后等天亮了,他在前边书房洗漱过,换过衣衫,就带着下人出去了。
常敏君闻言就问,“可知道夫君去了哪里?”
“不知。”
常敏君心中狐疑,莫不是昨晚上被她说通了,夫君去找沈候了?
她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但是想想夫君死鸭子嘴硬的性子,又觉得,即便他真要低这个头,也不可能这么快。再怎么说,那不得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去寻沈廷钧啊?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常敏君便没为难自己。她干脆甩开这事儿不想了,自己美美的用起了早膳。
早膳才刚用完,桑拧月就过来了。
她显然也得知了桑拂月一夜未睡的消息,一进花厅就忧心匆匆的问常敏君,“大哥昨天心情不好么?”
“他好得很,拧拧不用担心他。”
“那我怎么听人说……大哥昨晚一宿没睡,在校场上耍了一夜枪?”
“可能是办完了一件大事,心中太兴奋了,有太多情绪需要宣泄?”
桑拧月看着嫂嫂无辜的模样,欲哭无泪了一句,“嫂嫂,你别逗我玩。”
常敏君闻言就叹口气,然后双手一摊,“那谁知道你大哥究竟是想做什么?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一个心思,一会儿一个心思,谁知道他昨天又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了。”
桑拧月也跟着叹气,“大哥现在没在府上么?”
“没有,下人说是出门了。他也是的,连句话也没留,凭白让咱们姑嫂两个在家里担心他。”
桑拧月听嫂嫂如此说,就赶紧宽慰她,并替大哥开脱,“大哥许是有什么急事儿,走的太匆忙,这才忘记给咱们留信儿。嫂嫂别生气,回头等大哥回来,您说他几句,让他长个记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