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刘氏扶住摇摇欲坠的慕容齐,“母亲身子虚弱,你别再说了……”
“母亲?她配做母亲吗?”慕容齐被刘氏搀扶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如今又是春天到了,他不得不吃那些该死的药。以前不明真相也就罢了,现在他每次吃那个药丸都会觉得锥心。
他甚至想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他却不能。他有妻子,有孩子,他有卸不掉的责任。
“齐儿……我……我错了……”陆氏挣扎着说道,“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前半句话让慕容齐有瞬间的动容,可后半句就如一盆冷水泼到头上一般,让他彻底寒了心。也是,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认错。
“夫君,要不然去求求世子和世子妃,请沐公子过来瞧瞧?”刘氏轻声问道。
沐青云的医术他们都见识过,也许只有他来,陆氏还会有一线希望。
“不必了,一切到此为止吧。”慕容齐面色冰冷地说完,毫不留恋地拉着刘氏出了屋子,只留下陆氏不甘而绝望的低鸣声。
夜色越来越深沉,北宁王府里一片寂静,只有西路的客院里还有人影晃动。陆氏终是熬不住了,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就象一条搁浅的鱼:“齐……齐儿……”
守在屋里的老嬷嬷上前探查,小跑着到正屋禀报:“大公子,王妃恐怕是不行了。”
刘氏看向自己的夫君,试探着问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慕容齐终于站起身,朝里屋走去。
榻上的陆氏直挺挺地躺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已是发不出声音。圆睁的双目当中闪过一丝光亮之后,开始逐渐变暗,直至完全凝住。
“安心走吧,下辈子……不要再这么残忍。”慕容齐上前一步,将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再松开手,那双眼睛已经闭上,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下来。
终于象松了一口气一般,慕容齐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中一片清澈:“王妃薨了,准备后事。”
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慕容齐负手站在窗边。外面一片漆黑,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正是因为这片黑暗才会让破晓显得更加美丽。他不知道笼罩在自己生命中的黑暗是否会随着拂晓的到来而变得光明,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块重石正在一点点地瓦解。
北宁王妃病重的消息早就尽人皆知,此时人没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况且陆家早就衰败了,没有了娘家的陆氏更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北宁王府为陆氏办了一场极其简单的葬礼,不过,她的灵柩却没有被抬往慕容家族的祖坟。
原因很简单,虽然陆氏曾经做过北宁王正妃,但慕容靖忠早就一纸体书把她给除了名。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此事并不为外界所知。但陆氏当初是以侧妃的名义嫁进的北宁王府,侧妃虽不同于妾室,但北宁王慕容靖忠这个族长说不让入祖坟,别人哪里还会有意见。
就这样,陆氏的灵柩被悄悄地抬进了慕容家祖坟所在的那座山,却只是在山脚下挑了一处空地埋了进去。而且墓碑上也没有被冠以慕容的字样,简单地写着陆氏凤瑶之墓。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更没有墓志铭,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就完全概括了她的一生。生于陆家,闺名凤瑶,葬于此。
慕容齐站在坟前,久久地凝视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陆氏的丧事是由他一手操办的,也是他让人在墓碑上刻下这六个字。
他不愿意以自己的名义为陆氏立碑,正如他所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