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挡车,徒劳挣扎,”南郭泯冷笑一声,语气不屑。
璎珞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世人只道顺应天命顺势而为,从没有想过何为自己而活。南郭大夫,难道违背自己内心去随波逐流与污泥同渠,这样的活法就是对的吗?”
南郭泯手上的动作有轻微的一怔,却只是轻轻摇头,“我只是个大夫,行医问药是我的职责,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也不关心。”
璎珞轻轻一叹,自顾自的说着,“这世上处处都是牢笼,有看得见的,还有那看不见的。有形的牢笼可以困住我的手脚,但无法禁锢我的意志。可是真正可怖的是那些无形的牢笼,一旦时间久了就连她们自己也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让人最终心甘情愿的放弃抵抗,会觉得所有的不公都是正确的,唯独错的是自己。南郭大夫,你说是不是?”
南郭泯一愣,终于缓缓抬头直视着璎珞的双眼,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什么端倪。
不可否认,南郭泯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是常年累月的不开怀使得他的眉心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眼底也早已没了当年璎珞在相府中所见到的那份激情光华,只有深不见底的阴郁和落寞。
璎珞目光坦荡的迎向他的注视,神色文雅声音温和,“南郭大夫,可有子嗣?”
“还无,”南郭泯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显然这个问题是他并不想谈及到的范围。
璎珞垂眸淡淡一笑,“大夫不要多心,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你要确认什么?”南郭泯皱眉道。
“哦,也没什么,就是曾听人说南郭大夫是京都有名的妇科圣手,谁家女子有个隐疾什么的,只要南郭大夫一到都可药到病除。我只是很好奇,南郭大夫如此绝妙医术为什么却唯独治不好自己家的夫人?”璎珞清亮的眼睛望着他,带着怀疑的质询。
若说喜好男风,在风气比较开放的大盛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涉及家族香火延绵就不是那么简单能推脱掉的事情了。据说南郭一族到南郭泯这一辈已是五代单传,当年南郭泯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却迟迟不愿成婚,最后还是他的寡母以死要挟,这才使得他进了喜堂拜完了天地。
亲是结完了,但是成婚多年,南郭夫人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子嗣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老夫人纵然再心急如焚,但也没法管到儿子的床帷上去,于是,年复一年的,南郭夫人就在家中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服侍年迈的婆婆,而南郭泯,则仗着四方行医的理由,一年也回不去两三日。
南郭泯牙关紧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的事与你何干?”
璎珞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中含着一丝难以隐藏的轻蔑,“南郭大夫,你可曾忠于内心的活过吗?”
南郭泯一愣,随即讷讷地道,“忠于内心?”他笑容苦涩的摇了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太困难了。”
璎珞观察着他的神情,眼眸依旧清湛如水,“人生一世短短数载,如果连自己内心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都不敢坚持,那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到头来,害了自己也辜负了别人。当真是可悲可怜又可恨。”
南郭泯的心口瞬间好似被沸水烫过,一时之间满面通红,十分难受,“你到底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