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七娘微蹙着眉,神情愕然,俨然一尊雕像。
那时山贼当前,为阻止她自暴身份,他竟是情急地一吻。事急从权,况且还是为着七娘的安危,故而七娘从不曾怪他。
可酿哥哥心中,是作何想呢?
他本是个君子,是否觉着,自己该负些责?难怪,才有了那株离草。
但这些,他却从未与七娘提及。
陈酿心中何尝不明白,不论王三郎,或是郓王,皆是比他陈酿合适的夫婿。七娘,到底值得更好之人。
而陈酿送出那株离草,不过是为了问心无愧。
若是七娘不再执念,他自然也放下心来。
可她若对山上那一吻,心有所忠,他亦会负起该负之责。不过,那是三年后,待他高中归来,以配得上她的身份,亲自上门提亲。
而这一切,七娘全然不知。
阿珠见她今日多有发愣,遂唤道:
“小娘子,可是身子不爽?不如去请薛大人?”
闻得阿珠唤,七娘方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若有所思,也不理阿珠,只拖着步子回自己的庭院。
见着七娘回来,琳琅与环月忙赶着来伺候。
只见琳琅蹙眉嗔怪阿珠:
“怎连个斗篷也不知拿着?若受了凉,该如何是好?”
阿珠抱歉地笑了笑:
“姐姐教训的是。小娘子走得匆忙,我倒忘了。好在只是去许娘子那里,不多几步的。”
环月亦过来凑热闹,只:
“这个阿珠,总是冒冒失失的。回头让周嬷嬷见着,又该训她一回了!”
阿珠放下七娘的香袋扇袋,回头笑道:
“那有什么,小娘子护着我呢!”
说罢,她们只朝七娘看去。
谁知七娘只托腮坐在案前,仍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任丫头们说什么,似乎也与她无关。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琳琅只低声问阿珠:
“这是怎么了?出去时还好好的。”
阿珠摇摇头:
“与许娘子说了些听不大懂的话,回来时一路便这样!想来,许娘子又病了,是为着这个伤心?”
琳琅行至七娘身边,试探着看了看,又道:
“小娘子,是有何心事么?”
七娘不语,只摇了摇头。
琳琅又道:
“早前有人递了书信进来,说是太学来的,要交与七娘子亲启。”
太学!七娘忙抬起眸子,直望着琳琅。
琳琅方递上书信。
七娘接过看来,其上字迹再熟悉不过。工稳中不失俊逸,起笔落笔,又见着分难得的洒脱。
不是酿哥哥是谁!
她颤抖地捧着书信,一时心绪激动,恨不得直将那些笔墨揉碎进心窝里。
今日发生太多的事。许姐姐的离草,眼下的书信,果真是自己守得云开么?
书信所言,是约了自己明日夜里,于城南相见,像是有事要说。
敢是离草之事,亦或是山上之事?
七娘心口跳得极快,数着滴漏,方才能好些。她心有所思,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