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大姐姐生前,心心念念的便是这个,故而才来。”
“大嫂知你心善,”仪鸾宗姬劝道,“可孙九郎是你哪门子的姐夫?你莫忘了,是孙家休妻在前!”
七娘低下头,嘟哝道:
“那也不干孙姐夫的事!”
仪鸾宗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个妹妹,怎么脑中只一根弦,讲不听呢?
她只道:
“你二哥才赶了他出府,你这会子又有这般言语,当心他知晓!”
一提及二郎,七娘立马没了方才的气势。二哥那个铁面青天,当真凶得很!
仪鸾宗姬见她服软,方笑道:
“可不许再说了,知道么?”
七娘看了一眼仪鸾宗姬,又看一眼谢芝的牌位,一时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仪鸾宗姬抚了抚七娘的发髻,倒像个慈爱的母亲。她是看着七娘长大的,所谓长嫂如母,自然也是真心疼爱。
七娘见她一身素服,问道:
“大嫂又来祭拜大哥啊!”
仪鸾宗姬点点头。旁人眼中,她总爱来此处,除了祭拜大郎谢源,还能有什么旁的缘故呢?
七娘行一万福,遂告辞道:
“那便不扰大嫂了,七娘这就告辞。”
见七娘走远,二郎遂自厢房而出。
他行至仪鸾宗姬身旁,只冷面道:
“这个七娘,是越发胆大了!”
“怎么?”仪鸾宗姬有些不解。
七娘既没撞着他们,也不曾知晓二人之事,怎就胆大了?
二郎摇了摇头,步至谢芝牌位前。他伸手一捞,便带出一串艳色的红豆珠子。
仪鸾宗姬却是一惊,她长日来此处的,怎么没见过这个?
只闻得二郎道:
“此是孙九郎托她递进来的!”
仪鸾宗姬思忆起七娘方才一番话,这个手串,除了她,还真没人敢带进来。
二郎将手串轻轻抛回牌位后,又道:
“她当我不知,还欲瞒着我呢!”
仪鸾宗姬笑了笑:
“这全府上下,不论事大如天,或是小如米粒,哪还有你不知的?你若不许,莫说一串珠子,便是一只蝇虫,也飞不进谢府。”
二郎看着仪鸾宗姬,亦笑了笑。
这般的笑,似乎总不会出现在二郎的脸上。他一向冷口冷面,纵是笑,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
可这个笑,是真正的笑。
像一个活着的人的笑。是因着她的打趣,发自肺腑的笑。
“罢了!”二郎看着谢芝的牌位,“大妹妹生前凄苦,这串红豆,也算我一番成全吧!”
仪鸾宗姬却嗔道:
“你这个人,绕了这样大的圈子,原是借七妹妹之手,应孙九郎所求。却又是何必呢?”
二郎只道:
“孙九郎如今,是蔡太师的人。小孩子递些物件也便罢了,我这厢,还是莫有牵扯的好。”
仪鸾宗姬一声叹服:
“要说谨慎,全府上下,也只你了。只是,费着些功夫,又有何益处?”
二郎垂下眸子,一瞬沉吟,却无意间瞧见了大郎谢源的牌位。
他不提防地,只将头垂得更低些,叹道:
“大抵,我于亡灵,总是有些敬畏与愧对的。大妹妹如是,旁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