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阎听此却更加不敢动,因为谢尘缘并没有挡在他和微笑之间,反而跑到一个更适合截击的位置——说好听点,这叫做攻其必守;说不好听,就是拿他当诱饵勾引微笑!
“我们部落,跟你们人类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等级之分。”
这时候,微笑幽幽说道:“部落里,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同胞,一个是师者。”
“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既要教育弟子,也要保护弟子。师者是部落最受尊重的存在,也是部落之所以能活下来的原因。”
“作为师者,必须要做到三点:必须毫无保留地传承自己的学识,必须毫无保留地尽可能繁衍后代,必须毫无保留地尽可能保护弟子。”
“所以,”微笑那血丝密布的独眼紧紧盯着谢尘缘:“你赢了。”
“也就是说,”谢尘缘伸手拦住崔阎:“妖皇你愿意投降?”
“如果不拦住他,他会去杀了石磐陀,到时候战局就变成一边倒,你们炎京武柱占据上方,我只能被你们困守在这里,天亮便是我的丧命之时;如果要拦住他乃至击杀他,我就没法时刻维持九层防御,你们会趁机重创我,但战局并不会因此倾向于我这边。”
“从我被你们三个困杀在这里,我就已经失去影响战局的能力。”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庭院:“我甚至在祈求一个奇迹很显然,命运并没有回应我的无理要求。”
“仙人应该是要成为别人的奇迹,而不是祈求奇迹。”余客忍不住笑道。
“你说得对。”微笑点点头,看向崔阎:“从崔判官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如果来得是任何一位异族,那现在的局势将完全逆转。可惜,来得是你们人类的一方,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你们倾斜。”
“接下来的结局,无非是兵败如山倒,残存亦末路。”
“所以去。”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一条锁链断开,与此同时,一道红光破土而出,飞向远方。
与此同时,正在跟十二禁卫副指挥使白乐天交锋的石磐陀,只见眼前掠过一道红光,下一秒手里便一颗宛如心脏跳动的血色宝石!
耳旁响起微笑的声音:走,回部落,多生猴子。
石磐陀愣在原地,白乐天可没放过这个机会,长枪星点般刺向这头金丝妖猿!
噗!
只听得一阵雾散烟消之音,四只金丝妖猿分别朝着四个方向逃跑,这次轮到白乐天愣在原地——他一时间根本分不出谁真谁假!
石磐陀一路上没有丝毫停留,完全不掺和战斗,遇到人类拦截就直接分身逃跑,毫不吝啬自己的神通。
直到跑出炎京,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又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鼓动的血精石,一滴浊泪滑过毛脸,打在血精石。
看着石磐陀逃逸的背影,大家都知道微笑在干嘛,但没人能阻止得了——先不提能不能追上那头妖猿,但现在心萌死志的微笑显然不可能让人破坏他最后的计划。
他们不仅不敢走,甚至还得继续守在这里,防止微笑暴起带走武柱——如果他们真的露出破绽,微笑绝对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何至于此?”这时候谢尘缘反倒是做起好人:“就算要跑,也该是作为妖皇的你离开。我虽然不知道那头野蛮地位如何,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比得上你。”
“你们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如果我不趁着石磐陀还活着的时候保护他离开,那部落就真的失去希望了。”
“那你也应该让那头野蛮过来创造机会让你离开,而不是反过来。”谢尘缘说道:“虽然几率渺茫,但‘让别人百分百活着’和‘让自己有机会活着’,正常人不都是选择后者吗?”
“将祸心藏在好心中,将恶意藏在好意里你到现在都想劝我将石磐陀喊回来,如果我有谢尘缘你半分狡诈,或许妖族早就能崛起了。”微笑半是嘲讽半是赞叹:“可惜,我不是你。可幸,我不是你。”
“但身为师者,保护弟子,天经地义。若无当年师者的舍身相救,就无今天的仙真妖皇,我从部落带来的三个弟子,一个背叛了,一个成了新坟,这最后一个,我一定要他活着回到部落。”
谢尘缘笑道:“但他回去又有什么用?只有你才能振兴野蛮啊。”
“如果师者都是像你这样想,部落早就灭绝了。”微笑说道:“强者终会老去,弱者终会成长,能够振兴部落的,永远都是年轻妖族,只要有下一代,就永远都有希望而且,他这次回去肯定会吸取我的教训,他会变得更加狡诈,更加谨慎,更加强大,然后再卷土重来!”
“部落可以失去一个失败的妖皇,但不可以出现一位自私的师者两千多年前,你们人类应该也是像我们这样繁衍的吧?”
本来谢尘缘还想说什么,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也沉默了。
就在此时,微笑身上泛起血红色的虹光,仿佛要烧起来了一样,其他人还以为他要殊死一搏,顿时紧张起来进入战斗状态。但过了几秒钟,微笑没做出什么特别举动,茶欢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上供元气精神他将自身的庞大精血精神远距离奉还给血精石!”
就算谢尘缘马上出手试图打断他,但也为时已晚。
微笑盘腿坐在地上,身上血光如虹,仰天长啸:
“焚我残躯谢天恩,从此我命不由人。”
“焚我残躯谢师恩,我辈岂是无情人?”
随着回响不绝的长啸声,妖族最后一位妖皇在血光中迅速枯老消解,化为一捧清灰,随风扬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