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都没用,他已经被拖了出去。
众士子看得噤若寒蝉,一个也不敢出头,郭元振却不放过:“到你们了,孔医佐,你先跟他们说明一下,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他们就能好好回话了!”
听了江南血案的审理,再听李敬玄的传言,京中士子立刻意识到,这位宰相要倒台了。
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变样,囔囔起来:“都是李小郎君吩咐我等做的!”“我们也是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欺负张士子!”“是啊是啊!”
郭元振眼中浮出怒意:“是你们找上的张士子,还是张士子找上你们?一个人说,不要七嘴八舌!”
众人推举出一人上前:“回武卫的话,是李小郎君找上张守义的,他听闻张守义服了丹药,文思如泉,写出的文章水准远超往日,便一心觊觎,但张守义不愿卖丹,才威逼胁迫,最后把丹药抢到了手。”
郭元振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如果丹药真有传闻的这么好,为什么才你们这点人买?”
京内士子道:“是偶然听到两个外州士子交谈,才知有此丹药,他们保守秘密,并不愿对外人说,张守义也明言丹药有限,他给了我们,就无法给外州士子。”
郭元振目光闪了闪:“你确定吗?张士子有没有欲擒故纵的可能?他就是想卖药给你们,起初却故意拒绝?”
京内士子一怔,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实在不像,他当时抱着盒子不肯放,是李小郎君亲自动手,我等才抢到了丹药,结果……唉!早知道就不抢了……”
郭元振看着这群人,心生厌恶。
长安二馆六学,二馆是弘文馆和崇贤馆,最顶尖的勋贵子弟所上的地方,进士绝大部分出于其中。
六学档次相对要低,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隶属国子监。
这里面的学子足够努力也能出头,至少比起那些千里迢迢从外州赶来的要强太多。
因此外州三十五位中毒者十分无辜,这群六学士子却不值得同情。
郭元振再询问了几个细节,让录事呈上供词,每个人都签字画押,证明自己所言无误。
眼见询问结束,有些士子如蒙大赦,赶紧避到一旁,有些却不放弃机会,凑过来套近乎:“郭武卫,我认得你,你原本也是应举士子,如今却解褐入仕,为国效力,真是一大快事啊!”
“郭武卫威武,前途无量,我等愿写文颂之,可否赏脸去醉今朝一饮?”
看着一张张讨好的面容,郭元振明知这样会得罪人,还是忍不住往地上唾了一口:“险些与你这等人同科,真是耻辱,呸!”
说罢,心情畅然,转身就走。
出了屋子,却见李彦站在外面,淡淡看着李守一。
而这位刚刚还嚣张的宰相之子,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五品绯袍和八九品的青袍是完全两个概念,他一个庶出子,站在李彦面前,动都不敢动一下。
郭元振上前赧然道:“六郎,我刚刚没控制住……”
“元振,你骂的很好,不过别仅限于口头痛快,这等霸凌之辈,事后得好好盯一盯他们!”
李彦提醒道:“去找一找飞钱,张阳那遗失的飞钱可能也在他们手里。”
郭元振恍然大悟,立刻返回,李守一的脸色,则马上变了,眼珠滴溜溜乱转。
果不其然,郭元振带人进了屋内,不多时就拿着两张飞钱出来:“真是一窝坏种,李思冲滥杀百姓,此人小小年纪,就欺凌同科到了这般地步,简直可恨!”
李彦听他老气横秋的语气有点好笑,对于一窝坏种这形容则十分赞同,摆了摆手:“此人确有嫌疑,带去内狱审问!”
李守一赶紧叫了起来:“冤枉!冤枉!我只是与张守义玩闹罢了!我自己也中毒了,岂会下毒?”
听到玩闹二字,李彦目光微寒,却也没有被情绪左右,询问道:“将你抢夺张士子丹药的前后经过,详述一遍,不得有半字虚言!”
李守一的说法跟屋内倒是相差不大:“听说张守义服了那丹药,文思如泉,写出的文章我也看了,确实是佳作,我若有此药,便可高中,就去寻他买药……”
他满脸冤枉:“我一开始真的没想抢,我告诉他我的家世,甚至愿意出价二十贯一枚,我的价格都比别人高一倍了,还不够诚意吗?可张守义偏偏不卖,无奈之下,我才带人围住,结果他死死抱住药不给,我们才打了他……”
郭元振挥了挥手中的钱票:“然后又抢了他的飞钱?”
李守一连连摇头:“飞钱不是我抢的,后来才发现在我屋内,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郭元振冷笑:“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还回去?”
李守一挺理直气壮:“他都死了,我怎么还?”
郭元振气得一脚踹过去:“你们殴打他,抢他的丹药,抢他的钱财,结果说是玩闹?来来,我也跟你玩闹玩闹!”
李守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别打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彦淡淡的道:“你会再犯的,因为你只是恐惧于更强的暴力,而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
郭元振冷笑一声,凑到李守一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一番话说完,他把李守一硬生生提溜起来:“走,我带你去见丘兄!”
话音刚落,手上猛然一沉,郭元振冷笑着将这滩烂泥往地上一丢:
“丘兄之名,可止恶人啼哭,他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