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没有拿出来,因为那就让事态无回旋余地了……”
李彦递了一串焦糙过去:“吃?”
他最初买的焦糙已经冷了,韦贞玄却还是手指轻颤地接了过来,涩声道:“李副使要知道什么?”
李彦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佛经秘卷当成祥瑞献给圣人?”
韦贞玄怔住:“佛经秘卷?”
他表情活络起来:“你们在暗格里,发现的是佛经秘卷?”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并不回答。
韦贞玄突然觉得手上的焦糙香了,大口吃了起来,别吃别说:“闹了半天,原是一场误会,不瞒李副使,那贼僧贪婪,卖出度牒的价格都比旁人要高,以前还犯事在下官手中,却因为是僧人将之释放……咳咳!”
说到一半,韦贞玄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李彦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人情味满满。
韦贞玄顺过了气,接着道:“正因为有着旧怨,下官听了寺内僧人通报,佛骨舍利座下出现祥瑞,那贼僧说是我主使,便认为他搬弄是非,要污我欺君,才会那般紧张的!”
李彦道:“嗯,合情合理!”
韦贞玄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李副使,合情合理就行了,我韦氏在关中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对于蕃贼更是痛恨,你若有事情,尽情吩咐!”
李彦凝视着他:“我只想知道,唯识劲秘卷是怎么回事?”
韦贞玄一愣:“唯识劲?我曾习武参军,学的是弓弦劲,不知此劲,又谈何秘卷?”
李彦细细观察,初步判定他的心理状态,确实不知秘卷之事。
以前他不相信稍纵即逝的辨别谎言,但眼识的开启,让他对于目标的神色把控,有了极大的提升。
某种意义上,都类似于天赋的效果了,仅仅是准确性不足。
李彦下了初步判断:“如果韦县令对于唯识劲秘卷一无所知,那长安的案件就与你无关,恰好两件事纠缠在一起,产生误会,造成了冲突……”
韦贞玄喜道:“是极!是极!”
李彦一个转折:“不过如此一来,压力就完全来到韦县令这边了,你不想知道,是谁把台座暗格里的‘祥瑞’,换成佛经吗?”
韦贞玄喜色凝固。
李彦道:“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拍马离开,特意让狮子骢不要全速奔跑。
果不其然,仅仅走了一条街,后面就传来韦贞玄的呼喊声:“李副使!李副使等等我!拜托你了,把这起案子查下去吧!”
……
法门寺。
众人睡醒,僧人们奉上早膳。
李义琰恢复了精神,喝下两碗粥后,听了杨再思过来禀告的消息,脸色微变:“元芳与扶风县令对峙一夜?清晨就和此人一起去县衙了?”
杨再思倒有信心:“李公不必担心,李副使会平安归来的。”
李义琰心里有些担忧,表面点头,并不多言。
饭后没多久,沈巨源就匆匆走了进来:“李公,再思,岐州刺史来了!”
很快,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在僧人的带领下到了堂前。
李义琰表情淡然:“韦刺史!”
来者正是岐州刺史韦承庆,从三品,服紫袍,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李正使!”
刺史是各州的最高长官,一个刺史往往管理数个乃至十数个县,李世民有言,“治人之本,莫如刺史最重”。
而在唐朝,刺史也是数目最多的高品级官员,上州刺史为从三品,中州刺史为正四品上,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
之所以叫高品级官员,而不是高层官员,因为很多刺史都名不副实。
上州之地经济富饶,地处要冲,刺史真就是一方大员。
到了中州刺史就有些拉胯了,贫富差距很大,下州基本是悲剧,如岭南、黔中、福建等偏僻的刺史,都是以贬官者居之。
比如柳宗元被贬柳州,韩愈被贬潮州,刘禹锡被贬朗州,全是穷困潦倒的地方,州县残破,人口凋零。
听上去品级是四品,却毫无意义,过得不如京城的六七品小官。
当然,岐州在唐代是个重要的上州,即后来的凤翔府,州刺史为从三品,李靖和程咬金都做过岐州刺史。
岐州刺史韦承庆亲自出面,显然是来势汹汹:“老夫此来,是想问一问,扶风县令韦贞玄到底触犯了哪条律法,被李副使带走,至今未归县衙?”
李义琰神情平静:“韦县令与李副使一起查办案件,韦刺史就不必担心了。”
韦承庆道:“老夫很担心韦县令的安危,不过素闻李正使从不徇私,倒是不担心李正使会偏袒同族子弟!”
李义琰正色:“老夫确实不会偏袒!”
韦承庆冷笑:“好!好!”
沈巨源露出怒色,却不敢多言,杨再思目光闪烁,也暗暗叫苦:“元芳你可千万不要把韦贞玄带走私自拷问啊,哪怕不动刑,这种行为也会大大落人口实!”
不过双方还在说话,当事人就回来了。
而且是说说笑笑的走进来了。
李彦在说,韦贞玄在赔笑。
李义琰眼珠转转,看向韦承庆。
韦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