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丹心想正找办法除臭呢,嘴上却道:“王上久病初愈,虽遭贼子行刺,偶有失语,但其他一切都好,还能与禁卫切磋,赢得军中拥戴!”
茹本有些不敢相信,这变化未免过大,试探道:“有关御史一职的设立,是王上推行?”
珠丹道:“正是,御史一职是王上从大唐得到的启发,除了某些阴谋篡权的贼子外,五茹的反馈都很好。”
茹本颔首:“王上圣明!”
又询问了不少细节,茹本心头有了数,再看向李彦:“多谢李使节相助王上和王妃!”
李彦开门见山:“不必言谢,我此来也是有要事商量。”
茹本正色道:“李使节请说。”
李彦道:“我大唐有江南一地,有钱有粮,文化底蕴深厚,此前由于奸臣专权,江南被边缘化,幸得圣人圣明,才得公平待遇。”
“你们孙波茹同样如此,明明为吐蕃贡献良多,却受诸多打压,不止是来自中央的卫茹,其他三茹也暗中使力,共同遏制你们的发展。”
“这个局面原本难以打破,可现在赞普英明,立御史一职,得四茹拥戴,钦陵又为了家族私利,私自撤军,令四茹一并遭受损失。”
“这是你们孙波茹改变局势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们在吐蕃永远就是被剥削的命了!”
这番话说得太直接,珠丹翻译得心惊肉跳,茹本听得也脸色剧变,声音干涩的道:“那不知道李使节要做什么?”
李彦展开地图,指着上面暗卫家属所在地道:“噶尔家族掳掠了大量的孙波女子,配给他们麾下的杀手和暗谍,这里就是所在之地,此举极尽羞辱,为何如此?”
“我听闻噶尔家族本是你们的家臣奴户,投靠吐蕃后,帮助吐蕃灭了苏毗。”
“这就和吐谷浑的素和贵一样,本国叛徒,旧民人人得而诛之,可惜噶尔家族如今成了气候,反倒是由他们执掌大权,发号施令!”
茹本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说,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李彦继续道:“如今你们的主仆位置发生颠倒,身为王女一脉,反倒要屈身听从奴户的号令,末农茹本,请恕我直言,你麾下的其他的家臣,不会有样学样吧?王女一脉的威望,如果一落千丈,以后你的后代,连茹本之位都要让给其他家臣了!”
这话太诛心,茹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深吸一口气:“看来李使节对于我族内部的事情,是真的很熟悉啊,莫非要效仿昔年王使节所为,以檄文招兵,讨伐噶尔家?”
王玄策灭国的事情距今不足三十年,这位孙波茹本显然是印象深刻的。
当年那位大唐使节浴血逃出,挥笔写就檄文,持节四处招兵,掉头回去,大破天竺军队,直至灭国,是何等的威风与震撼!
可事后王玄策拍拍屁股回大唐了,留下的争端也持续良久。
所以茹本以王玄策举例,绝非好意。
李彦却断然摇头:“檄文一出,就是逼迫贵茹有进无退,不留余地,我不为之。”
“我此番前来,确实是要拨乱反正,打压噶尔家族的嚣张气焰,救出这些可怜的女子,让吐蕃的权势回到与我大唐交好的赞普手中!”
“而你们孙波茹,此次出兵的名义只有一条,那就是救出被掳走的同族女子,这点天经地义,又有赞普许可,谁能质疑?”
茹本露出动容,仔细凝视这位与众不同的天可汗使者。
李彦也打量着这位苍老的茹本。
年轻人有冲劲,敢打敢拼,年老的有怀念,追忆荣光。
最怕就是中年,出身时苏毗已经亡国了,感觉不到昔日光辉,又没有年轻的干劲,直接摆烂。
现在茹本苍老,他对症下药,语气放缓道:“末农茹本,你知道吐谷浑要复国了吗?”
茹本瞳孔收缩,立刻明白潜在之意:“大唐灭亡的国家很多,复国的例子,恕老身孤陋寡闻,一个都没听过。”
李彦道:“以前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
“吐谷浑遭吐蕃入侵覆灭,我大唐圣人深感痛惜,封慕容汗王为青海国主,正是力主复国之意,否则哪有封国主的道理?”
“而此番钦陵从吐谷浑旧土撤退,我大唐天军抵达,难道吐谷浑就不能复国吗?”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他手中代表唐皇的旌节,茹本沉默下去,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
李彦语气里满是自信:“当然,饭要一口口吃,路都一步步走,现在讲那些,未免为时过早,请茹本先看吐谷浑的复国情况,再言其他如何?”
茹本不由自主的点头:“不错!不错!先看吐谷浑!”
如果吐谷浑能复国,那她的苏毗或许也可以……
李彦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珠丹将早已备好的书奉上:“这本《大唐西域记》,是我大唐高僧玄奘法师,昔日所记录的西域诸国,上面也有苏毗的情况,茹本不妨看一看。”
茹本直接上前,恭敬的接过:“多谢李使节赠书。”
终于轮到他送书了。
别说,滋味还挺不错。
李彦颔首行礼:“那我就不打扰茹本议事了,告辞!”
他带着杨再威离开,茹本则翻看起《大唐西域记》,发现书中早已翻译成吐蕃的文字,正是珠娘等人在宫内所做的工作。
茹本看着苏毗特供版,本就浑浊的眼睛逐渐湿润起来。
她都不知道原本故国如此牛逼。
再看看今日的孙波茹……
想到赞普的变化,钦陵的撤退,唐使的威仪,近来发生的一件件大事。
这位昨日的王女之后,苍老的面孔露出决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沉声开口:
“调集诸卫甲兵,招千户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