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未到太后面前,就听到那边传来郭开的急呼声:“快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
皇宫。
面带病容的赵佶又在作画。
相比起前些时间,他所作的山水花鸟,画风都是生动清雅,优美宜人,让不懂得欣赏画作之人也能觉得这是上乘之作,这几日的作品似乎稍失灵性,显得平庸许多。
赵佶画了半晌,自己端详之后,也不满意,挥手让宫婢撤掉,换了一张空白的画布上来,正要放空心情,忘却烦恼,画出一幅满意的作品,就听外面传来喧哗。
他放下画笔,缓缓躺下,满脸病容,然后就见亲信内侍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官家!官家!大事不好了!太后入大相国寺祈福时,遭贼人刺杀!”
赵佶呼的坐起,脸色剧变:“快!快!朕要去探望娘娘!”
内侍和宫婢赶忙上前,服侍这位官家穿好衣袍,殿外帝辇行至,让他坐上,往福宁宫而去。
一路上的赵佶酝酿好了情绪,眉宇间满是悲伤和焦急,然后脑海中突然闪过童贯那时的言语,脱口而出:“太后出宫祈福,童都知随行了吗?”
亲信内侍马上答道:“童都知在祈福队伍里……”
“这阉奴行事,怎敢如此乖戾?万一连累了朕怎么办?”
赵佶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中浮现出真正的惊怒,心里满是恐惧的想法,嘴上颤声道:“娘娘怎样了?”
亲信内侍道:“禀告官家,太后受了贼人惊吓,昏迷过去,太医院的御医都过去了……”
赵佶舒了一口气,既是庆幸,又暗暗有些失望,然后再缓缓问道:“其他臣子呢?可有受伤?”
亲信内侍声音稍稍低沉:“贼人逞凶,伤了不少班直和大相国寺的武僧,随行的内侍里,只有童都知为了保护太后,奋不顾身,被贼人所害……”
赵佶怔住:“童都知遇害了?”
亲信内侍道:“据班直所言,贼人逞凶时,是童都知率先背起太后离开,太后被救下时,童都知则被贼人拖入无忧洞内,惨遭杀害。”
赵佶喃喃低语:“童都知……真是忠心耿耿啊……”
连官家都被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弄懵,当向太后躺在福宁宫的床榻上,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时,第一句念叨的话里面,也有童贯:“那贼人拿下了吗?童都知怎样了?”
旁边顿时传来一片哭声,郭开沙哑的声音尤其明显:“太后,你终于醒了!你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奴等可怎么活啊!”
听着他们哭声中那情真意切的悲恸,向太后虽然浑身疼痛,却也露出欣慰之色:“你们都是忠臣!忠臣!”
别的侍从宫婢倒也罢了,郭开一听童贯那厮居然得了个忠臣之名,顿时气得怒发冲冠,但看着向太后那苍白的脸色,嘴唇接连颤抖了几下,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揭开真相。
而向太后更关心的,其实是无忧洞贼首的下落,第二次询问道:“那个贼人……抓到了吗?”
“娘娘!!”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呼声传来,赵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到了床头,伸手握住向太后枯瘦的手掌:“娘娘!娘娘!怎会发生这等事情啊!”
看着纯孝的官家如此悲伤,向太后又露出欣慰之色,但还是最记挂那贼人的下落:“凶人抓到了么?”
赵佶满脸泪水回望过去,郭开看着这个悲伤不已的官家,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垂首道:“太后宏福齐天,贼人已经伏首,种指挥已经命人去开封府衙的牢狱,与无忧洞贼子核实,死者正是无忧洞贼首。”
向太后松了口气,浑浊的老泪顿时从眼角滑落,喃喃低语:“兄长……小弟……老身总算是在离开人世之前,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周遭顿时哭成一片,赵佶更是带头悲呼:“娘娘千万不要说这般话啊!千万不要说这等话啊!”
但实际上,无论是贴身的下人从向太后的脸色中,还是刚刚赵佶进来前询问御医的诊断,都能看出这位命不久矣。
年长者最怕折腾,所以一旦外放贬值,很多人都会死在颠簸的路上,何况此次太后被贼人刺杀,哪怕没有受到直接伤害,其中的惊吓和恐惧,也摧毁了她的健康。
向太后自己也意识到这点,颤抖地握住赵佶的手:“十一哥不必伤痛,老身不行了,这江山终究要交到你的手里……”
说着说着,她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在宫内地位平平,好不容易有了执掌朝政的机会,连一年时间都未到,竟然这般结束,浑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滑落脸颊。
不甘之余,那个本已经抛开的名字,再度放回心上:“当初公孙判官要尽快抓捕凶手,是老身命他缓一缓,若是当时就将贼首抓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