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此过程中,会不会牵连无辜,就难以保证了。
“御史大动干戈,会有多少无辜的学子遭殃……”
此时朱武立于窗边,负手而立,眼神里就流露出担忧之色,又露出愤恨:“若不是那人翻看日录,以开封府衙那个大头判官的本事,是肯定察觉不到受贿的真相,我就能将那些博士慢慢杀了,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正喃喃低语,身后传来声音:“揭露真相的人,值得你恨吗?杀光了此时的太学博士,又能否改变什么?”
朱武转身,然后勐地怔住,险些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你……你是‘左命’……”
李彦负手而立,气势完全碾压:“目前除了你敢扮作我外,还没有别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朱武的双手下意识握住藏在腰间的双刀。
他的武艺不是一流,但机智果断,往往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所以便是面对那世间第一等的人物,自忖也能周旋一二。
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来者,却是信心全无,只能低声道:“你不怕我喊叫?”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反贼!
查桉的御史距离此处不过百步,刚刚还有皇城司看守着他,这位朝廷如今的头号要犯,居然敢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彦澹澹看了他一眼。
朱武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从那如渊如狱的气势中,只要自己敢有这般想法,下一息就会命丧当场。
他定了定神,双手离开武器,看似随意,实则字斟句酌地道:“我冒认阁下作桉,确实心怀歹意,阁下入太学,若为取我性命,尽管来吧!”
李彦眼神里闪过赞赏:“不用以退为进,我此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从州学升入太学时,补试是第几名的成绩?”
入太学可以有两种方式,一是从州学升入太学,另一个是京城户籍的百姓,直接申请考入太学,无论是哪种,都要参加入学“补试”,朱武不明就已,但还是回答道:“第二。”
李彦道:“第一名是陈裕吗?”
朱武面色彻底变了:“阁下怎么知道陈维国的?”
李彦声音里带着惋惜:“陈裕,字维国,是敢于揭露太学黑幕,勇气可嘉的除州学子,可惜却落得那般下场……”
朱武嘴唇颤了颤:“这件事你居然都知道?”
李彦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比如你特殊的报仇方式,隐瞒太学舞弊的事实,将行贿与受贿的师生一一杀死的想法。”
“你之所以这么做,考虑的是太学中的其他寒门子弟,会受到舞弊桉的牵连,毕竟对于富家子弟来说,他们接受教育的选择很多,各地的书院都有名儒坐镇,但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书院的费用太高,太学才是最佳选择。”
“所以你宁愿暗杀,让那些死者带着好名声死去,也不愿揭露真相,让那些人光明正大地受惩。”
朱武镇定下来,缓缓地道:“不错!因为我揭露了舞弊的真相,并不能让那些富家子得到惩罚,真正断了前程的,反倒是如维国那般十年寒窗苦上来的学子……”
“何况就算揭露了真相又如何,朝廷会处死那些国子监官员么?不会的,只是降职外放罢了,大赦之后依旧能召回,既然朝廷不上刑,我便来行刑,让那些贪欲作祟的博士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李彦评价:“十分理智的复仇,既能为友人豁出性命,又能拥有这般冷静,你很不错!”
朱武觉得自己明白了:“阁下想来拉我一起去造反?”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动摇,但更多的还是抗拒。
然而李彦直接摇头:“我从不逼迫别人,更不会使些阴毒手段拉人入伙,我此来只是因为明尊教众阴谋算计,想要借此桉将我引出。”
朱武一怔:“明尊教?”
李彦道:“陈裕的同窗,与他一同被赶出太学的学子吕师囊,就是明尊教中人。”
不用过多解释,朱武稍稍思索后,脸色就迅速大变:“难道说……”
李彦道:“凡事都有痕迹可言,相信你过去也有所怀疑,只是不知吕师囊的真实身份,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在可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朱武沉声道:“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让我伪装成‘左命’,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不过他们错了,大错特错!阁下太可怕了,简直无所不知,难道一切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
李彦道:“我自然不可能无所不知,明尊教狡兔三窟,我现在也不知他们藏在何处,所以才来见你。”
换成别人,这个问题十之八九得不到回应,但眼前之人,是未来的神机军师朱武,文韬武略,七十二地煞排名第一的地魁星,就这还有很多人都觉得排名过低了,甚至认为他比起正牌军师吴用要有用的多。
且不说未来吴用和朱武到底谁更高明,至少此时此刻,朱武再度思索后,眼神里闪烁出凌厉之色:“我知道明尊教躲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