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众人纷纷点头,吴用再接着道:“如果辽军打不进来,那自是最好,一旦辽贼攻入河北腹地,后方也必然有许多抗辽的义士,这些人同样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只要他们在后方打出旗号,给予辽人腹背受敌的威胁感,自然能助正面军队减轻压力,这是开辟敌后战场……”
随着他的讲述,聚义厅内众人终于明白,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想才明白,怎么自家神机妙算的军师,成了别人的传话筒?
雷横有些不忿:“军师神机妙算,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吧?”
晁盖也道:“林义勇终究不知我绿林之力,军师还有什么修正的?”
吴用稍稍沉默后,缓缓地道:“我没有什么补充,临时战术随机应变便是,大局之策林公子已经分析清楚,时间紧迫,请大哥具体实施吧!”
晁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位军师略带颓然地接受别人的全盘意见,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安慰,只能给一众兄弟使了个眼神:“那我先去联络各大山寨了……”
晁盖起身,雷横朱仝、蔡福蔡庆也跟着他纷纷离去,只留下吴用坐在椅子上,轻轻凝眉。
他最感到颓丧的,还是清楚对方说出了绿林所需,不可能将所有打算和盘托出,从中也看出了彼此的差距。
谋先事则昌,事先谋则亡,他缺乏高瞻远瞩的眼光,无法把握主动,只能根据情势而被动应对,事到临头,虽然每每能想到解决之法,但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万劫不复。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气度影响格局,我欠缺的正是林公子的气度与格局啊!”
这一刻,看向走在最后面的韩锦孙,吴用有些后悔起来。
他赚韩锦孙上山,看起来是神来一笔,但也将相州韩氏得罪死了。
如果想要走招安路线,这就是很愚蠢的行为,当然他也能让韩氏抄家灭族,可那样整个士大夫都容不下他们了,岂会有好下场?
这就是格局小的体现,虽然看似有了一个大的目标,但所作所为并不是为那个大目标而服务,反倒是南辕北辙,图一时痛快,做事不留余地,最终葬送了兄弟们的未来!
吴用暗叹一声,决定加以补救:“二当家,请留步!”
韩锦孙哆嗦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垂着头道:“军师有何吩咐?”
吴用目光闪烁,已经有了主意:“二当家可知,京中对于某个谣传,又将有新的变化?”
“原先民间都在传,太后驾崩是官家所害,为了害怕阴谋暴露,更害了简王……”
“如今辽国南下入侵,恐怕大家才知道,是异族在京师内散播谣言,污蔑官家,此乃敌国处心积虑的阴谋,万万不可相信。”
这个看法和蔡京不谋而合,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在时间上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至少在对敌辽国的期间,大宋官家绝无弑母之行!
韩锦孙却不明白吴用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他根本不关心官家如何,他只在乎自己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死后恐怕都不能入族谱。
吴用见他没有悟透,也就直言了:“二当家入我山寨,也是辽国来犯之际,如今我等绿林好汉要保家卫国,其中是否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呢?”
韩锦孙勐然怔住,颤声道:“军师……军师之意是?”
吴用重新轻摇起羽扇:“二当家忍受千夫所指,入草为寇,只为了在家国有难时,团结绿林好汉,虽然晁天王早有此意,却也深受感动,因为抬韩公子为二当家,称为‘公子王孙’,此事传扬出去,在士林中亦是一段佳话!”
说到这里,吴用顿了顿,微笑道:“当然,绿林好汉发挥的作用越大,也代表二当家的牺牲越是值得……”
韩锦孙浑身颤抖起来,一下子扑到吴用面前:“请军师放心,我一定联系家中,让他们给予堡寨全力支持,共抗辽狗!”
吴用颔首:“如此便好!”
绿林好汉在河北战局中派上用场,他这位“公子王孙”才能洗刷恶名,必定鼎力相助,而以后韩氏不想落得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也不能对白沙坞过河拆桥。
做事留有余地,这个局稍稍转变,顿时活了。
而峰回路转之下,韩锦孙的眼神同样活了过来,泪水狂涌而出,深深拜下:“多谢军师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