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躬身伸手道:“恭迎长乐公主!”
沈步月接过来白萱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做出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也没回应这两人的话,只跟着那宫女一路走进了大堂。
未央宫路不是很长,但按规矩不能抬头,所以直到近前,沈步月才抬了头看清陈南华。
她正斜靠在贵妃榻上,两只手小心的舒展开,旁边还有小宫女在小心的扇着扇子,指甲上的颜色还带着水渍的光。
该是刚刚染过蔻丹。
沈步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对这一切只做不知,只声音中带着微微不耐:“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陈南华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翘起,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刚才忙了些事情,让长乐公主在外等着了,该是心里着急了吧?”
“确实有些,今天太阳太大了。”沈步月刚以抱怨的口吻说完这句话,白萱便在后面拉起了她的袖子,陈南华脸上的笑意几乎是一瞬间消失了,又歪了身子一些,眼睛细长的眯起,嘴角笑意若有似无:“公主似乎对本宫满心怨气呢。”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撕破脸了,白萱慌忙要出列解释,却刚开了口便被陈南华瞪了回去,沈步月只得自己站出来,道:“哪里的话,臣女只不过是暑气难平有些不舒服而已……”
“公主此次回来,似乎对各处都有不少意见,不如便趁今日都说出来吧。”
陈南华抬手看了一眼指甲,眼神并不放在沈步月身上。
沈步月却大气不敢出了,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皇后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臣女怎敢有什么意见?能回到京都已经是臣女的福气了,臣女心里明白,这都是皇恩浩荡臣女才能有如此机会。”
“你若是心里明白,这是最好的了。”陈南华冷笑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的看向堂下的沈步月,忽然转了质问音调:“你还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么?能让你回到京都又有机会嫁给邻国王爷,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若不然你此时还只能在天恩寺内跟那一群尼姑敲木鱼!只怕是如此待遇让你生了些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以为自己还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公主,自己不敢要,倒是敢吹起枕头风来让齐王来要!”
最后几句已经急转而下像是训斥,沈步月坐立不安的想要解释,手脚都快要不知道怎么摆了,苍白辩解道:“臣女,臣女没有啊,臣女怎么敢……”
“长乐,你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错我们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便算了,但如今看来不提点提点你怕你会犯下更大的错,是以本宫今天才说这些话。毕竟……”陈南华丝毫不理沈步月的无力回应,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注意力还有一些放在手上的蔻丹上,嘴唇微动却说出无比恶毒的话:“你从年幼时就没了父母教导,不通人情世故也是有情可原。”
陈南华继续笑着:“不过你那一双父母,有与没有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毕竟一个是有通敌卖国嫌疑的王爷,一个是风流韵事满京都的……”
“皇后娘娘!”
沈步月拳头捏的死紧,一双眼睛瞪向上面的陈南华,身子似乎都在气得发抖,她尖声道:“皇后纵然是国母,便能在我面前侮辱我死去的父母么?更何况他们是皇后的兄嫂!皇后便是这样对待长辈对待亡者的么?”
身后的白萱一直在扯她,还曾出言组织她继续说下去,但是沈步月像是疯了一般,倒豆子一样的将这些话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陈南华明显是多年没有受过这种顶撞了,神色都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便冷静下来,看沈步月的眼神更加不屑,扬声道:“本宫如何,何时又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你以为如今众人还称你一声公主,你便真的还是公主了吗?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出言顶撞难道就合乎礼法了么?来人啊,将长乐公主带入佛堂,看着佛堂好好反省反省!”
陈南华手上的蔻丹应该终于是干了,她狠狠伸手拍了一下桌子,马上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要过来架住沈步月。刚才还有勇气犟嘴的人此刻倒是忽然害怕起来,扭着身子躲开这几个太监的拉扯,又跟陈南华道:“皇后娘娘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已经是中气不足的懦弱语气。陈南华又是一声冷笑,道:“本宫只是看在你多年缺少管教的份上,代替你那故去的父母管教你而已,你马上便要出嫁,这幅样子出去难道不是辱没了大烨的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