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言一路走来都是努着嘴的,毕竟他的世界里,郑琴缺身边的女性朋友,除了太后就只有燕玖一个了,这个孤独寂寞的男人终于邀请了一个女子进了马车同游,那可真是稀罕事。他们家宰相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人,看起来也到了成婚的年龄。
可是成婚以后的男人总会跟成婚之前有些不一样的,毕竟有个人管着,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温柔体贴,还有点毛毛躁躁,要做宰相夫人……他有些担忧。
郑琴缺手指往他脑袋瓜一敲,道:“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渠言心直口快,说:“大人,我觉得皇宫最适合你。自从你做了宰相,经常到处跑,花枝招展的惹人嫌!”
“花枝……招展?”郑琴缺差点没被忽然高起来的台阶给绊倒,他抬头看了一眼渠言,还是气呼呼的,可是渠言也就这点率真特别可爱,他说:“我若不花枝招展,我们那女帝烦心事可就多了,身为人臣,我出卖一下色相也没什么。”
渠言亦是明事理的人,只是平时用不上他的时候,他懒得理会那些聪明人所作的事,他说:“你心里就只有女帝,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还不能跟她说。”
郑琴缺说:“是啊……这些事还不能同她说,无法歌功颂德。她曾说正义便是正义,不会因为时势而消失不见。我不过是成全她骨子里的那股劲,替她守护那一个很脆弱的一方净土罢了,这也是她身上最可贵的东西。至于那些肮脏的血腥的,我替她挡去便是了。人臣嘛!”
渠言说:“当年容说公子也是如此,那他……”
郑琴缺忽然止住了笑意,说:“渠言,往事如风,过了便过了。”
渠言说:“你明明可以救他,可是你没有。”
郑琴缺说:“时也命也,你所见也不过一面之相。”
渠言气呼呼提着灯笼走了,郑琴缺一脸无辜。他抬头看着星云当空,冰雪消融的时候,杀意并没有随之褪去,兵戈铁马留下的惨败之象就仿佛没有血肉保护的白骨,露出森然的感觉来。
宋时应看着马车外面悄然的夜色,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影子在窜动翻腾,一粒火光划过,一瞬即逝。那枚火光呈现出惊悚的绿色,视为不祥。他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安然地躺着,脸上还挂着点悠哉,哪里像被人追杀围堵的样子。
当你走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时,也未必都是胆战心惊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燕玖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看,可他这一生,从不会把自己逼着走投无路,那可不是一辈子都不用打开这个锦囊了?
锦囊里面放着一块玉佩和布帛,玉不是凡俗的玉,而布帛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燃烧的火图腾,也证实那块玉绝非凡品,他笑着自语:
“意思就是可以求助朱雀台?”
黑夜之中,两股势力在暗暗涌动,所以这一路,宋时应当还算安稳。但他也不能一直这么坐以待毙,唤了随从进来,问:
“你可知哪里可以找到朱雀台的联络人?”
随从说:“朱雀台的分支遍布整个九州,大人,若想找到朱雀台的联络人,需得到城里。”
宋时应说:“你看我们潜藏在暗处的朋友会等我们到城里吗?”
随从也看到了,一路而来,背后那些刺客便一直紧追不舍,早前已经被刺杀过一次,但是很快又被燕玖派来的暗卫挡了回去才不敢贸然出动,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让他活着进程。
宋时应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城里?”
随从说:“还有五里路。”
宋时应挠头:“那差不多也该动手了。”
随从说:“他们增援了许多人,陛下派来的暗卫怕是不够,若现在薛怀亦将军出城迎接还有些胜算。”
宋时应说:“那就智取吧!”
他让随从附耳,说了会悄悄话,没一会儿,随从瞪大了眼睛,道:“大人,此计不通,玩意被人识破了,你孤身一人恐怕有危险。”
宋时应说:“就这么定了。”
晚一些的时候,随从穿着宋时应的衣服从马车里出来,要了一匹马,吩咐了所有的人,一声令下就向前狂奔。
黑暗中的敌人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回事,他们已经跑远,就剩下了这辆空荡荡的马车。几个人下马车一撩开,马车里一个人也没有,黑衣人顿感不妙,道:
“追!”
等所有人都走远,宋时应才从马车底下钻出来,松了一口气。他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就往小树林里走,只是没走多久,觉得背后越来越冷。
没多久,他便不走了,在一片空地里停了下来,因为已经走不掉了,整整一个圈的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愣了愣,说:“如果……我要跟你们讲道理,你们听吗?”
空气骤然安静,没有人说话,忽然有那么一点小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