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就是欠打!”
吴崖如此总结道,然后发布了攻击勃固的命令。他的南路军一直停在勃固东面,是在等北路中路的进展。
十月十二日,勃固陷落,而此时北部中部缅甸也基本被肃清。到十月中旬,缅甸彻底变成英华与欧罗巴势力的战场。詹宁德掌握有两万五千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军队,外加两万多缅族军,配有大量火炮,辅以坚固工事。准备坚持下去。他当然不指望能击败二十多万大军,而是希望中国人明白,要消灭他们,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与其如此。不如大家好好来谈,一同瓜分缅甸。
“陛下谕令!缅甸为我华夏破关之门,此战……勿论代价!”
大帐里。吴崖向众将通报了李肆以总帅部名义发来的军令,哗啦一阵脚跟撞击的响声,“死战!”的呼声传出帐外。连远处正被满腿泥浆搞得心烦气躁。开始怀乡的萨摩藩官兵都不由自主地群聚而起,胸腔中开始燃起点点星火。
嗒得嗒,嗒得嗒……
鼓点轻缓地敲着,沙廉东北二十里外的荒野里,红灰相间的身影沿着大河南岸,自东北向西南潮卷而行。
啪啦啪,啪啦啪……
响应着鼓点的是踩在泥泞中的脚步声,英华陆军新编第六师统制桂真昂首走在队列中。靠着又一封血书,以及“难道都督不信任我们的忠诚”的逼问,他又抢到了这一战的首发。说实在的。这种脱裤子亮疮疤,卖丑为荣的要挟行为。吴崖非常非常的不满,许可他们首发的用心也不是那么单纯。
桂真上阵,自然也就带上了配属他们这一师的仆从军,高桥义廉和他那些已经换装线膛枪的萨摩武士,就被当作了散兵,摆在横阵前方。
走在最前列的高桥义廉胸脯挺得那个直,数十万大军对阵的战场,居然是他们萨摩武士首发,这是何等荣耀的事迹?唯一有些缺憾的是,他们都换了英华仆从军的灰衣军装,显不出那股子日本武士味来。
步兵出动时,双方已炮战了一个多小时,但因为缅甸路况糟糕,双方都没拖过来多少重炮。不列颠人是24磅和12磅炮,英华这边则是二十斤炮,现在都停了下来,就等着六磅和四斤小炮的对决。
桂真这边是两千散兵和五千人的大横阵,两侧有仆从军的战象掩护。不列颠人则出动了大约两个团四千人的殖民地军,以及五千缅甸军队,其中包括近千名骑兵,可看战场的糟糕地况,这些骑兵显然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双方的战线从四五里开外缓缓接近,到相距三里多的时候,双方的中小火炮在前线摆开阵地,开始对轰。双方的步兵战列都停在火炮后,承受着对方的火力打击。大概半个小时后,不列颠人扛不住了,英华的四斤炮射速极快,穿透力极强,他们只好停了炮击,步兵压上。
“这是修罗之战……日本武士自诩比钢铁还坚硬的意志,在这样的战斗里,也软弱得就跟豆腐一样。庆幸的是,这种残酷不分敌我,敌人的意志也同样经受着煎熬。真正的战争,原来是看谁的意志先崩溃……”
作为此战的亲身经历者,高桥义廉对这一战有极为详尽的记述,在他的手稿里,扭曲的字迹,断续的笔画,将他内心中的恐惧展露无遗。
不列颠的数百散兵顶着炮火冲上来,他们的线膛枪也给英华的炮兵造成了不小伤亡,桂真不得不提前放出自己的散兵,上千线膛枪手蜂拥而上,在三四百码外开火,将对方散兵很快驱散。
接着从硝烟里“推”出来的是一道道整齐的横阵,淡黄色的色彩没有太大压迫感,但整齐的步伐,在线膛枪下阵势不断破碎,整体却依旧没被撼动,不仅桂真大为感慨,后方观战的吴崖等人都不由自主地赞叹,不列颠人的战列就是训得好,即便只是殖民地军,都能走出英华红衣兵也要侧目的战列。
散兵凌乱无序地开枪,尽管线膛枪打得远,威力大,但这种没能组织起来的火力,并没有阻止住对方的脚步。不列颠人的四千人横阵战列一直逼近到了五十步,战列后方丢下了零零散散好几百具尸体,可他们都还没开枪,近得这边的英华散兵都准备从猎兵状态切换为掷弹兵状态,冲上去丢手榴弹了。
四十步,六十米,不列颠人开枪了,三排齐射,乱糟糟堆在一起,没什么阵列的英华散兵仆倒大片,几百名仆从军散兵当场溃散,就只剩下第六师自己的红衣散兵,以及高桥义廉手下的萨摩武士没有退。
高桥义廉在书中写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