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叫方士?”他轻声呢喃。
天业堂主颔首。
“你便是方士。”
“方才所见……是在下前世记忆?”方士依旧有些茫然,低声呢喃着,“死的那个人是我?”
他还未从那个被一剑穿透了了胸口的死法中回过神来。
胸口隐隐作痛,虽说已经是鬼身,但依旧有种正徘徊于生死边缘的错觉。
那个人是自己?
但自己又是谁?
记忆里的人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知晓。
但如今却已经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些许陌生的感觉。
便见天业堂主颔首。
“死的人是你,也不是。”她解释着,“三生石唤醒前世记忆,自然是有些风险,而今你阴差阳错地未曾失去自己的意识,也未曾被前世记忆扰乱心神,倒也难能可贵……不过汝不必担心,过了忘川水,入了轮回便会将一切忘记。”
“只是未曾想到在下也会有那般记忆。”
方士不禁苦笑。
“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虽说是前世,但现在想来依旧有种陌生的违和感。
那个死去的人是不是他。
虽说在短时间里经历了他的一生,但对此依旧有种恍然梦中的感觉。
发自内心地抵触着记忆里的另外一段人生。
“三生石上的记载,当年汝前世斩断了一切与凡间的因果,所以如今汝只有他那一世的记忆,所以三生石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坏。”后半句是对身后的阴兵所说,天业堂主在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向后一瞥,“前世汝杀孽太重,责罚今生三十命终,便是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
这便是自己如此命短的缘由。
而今再问能否接受这个解释已经太迟,就算对于前世的自己厌恶,如今也已经得到了结果。
已经身死,此处是冥界。
“这一生汝罪业虽重,但也并非没有功绩,行医救人,或持剑杀人……如今也互相抵过,也应当不必再有什么惩罚才是,不过终究煞气太重,来生应当会比常人命短一些。”
“那在下是否可以转世?”方士心中一阵喜悦。
既然说了功过相抵,那也不需要再经历什么灾劫。
至于比常人命短一说,自然也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愿望是如普通人那般活过一世,至于来生的自己会不会因为如今的决定而后悔,他才不会去管那么多。
只是才过片刻,那天业堂主却是话锋一转。
“……三生石上所示,汝这一世姓方?”
“正是。”方士拱手便回应。
虽不知其为何问这问题,但还是说了出来。
“方熊是你何人?”
冷不丁地问出这一句,方士心里顿时生出警兆。
为何面前的天业堂主会知晓这个名字?
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心里正想着这般问题,却听对方话语不断。
“不必说也知晓,这方熊与你乃父子。”
“……大人认得家父?”
“哼,自然是认得……既然汝乃那方兄之子,便在此处继续呆着罢。”
“大……大人你这是何意?”
“老老实实在此处呆着。”天业堂主将黑色石板收走,却是折身便要离开。
方士刚要起身,却是一股巨力蓦地落在他身上。
让他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扇黑色铁门缓缓合上,却是无能为力。
那力道来自他自己的身体。
似乎是前世的记忆仍旧不安分,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咬牙切齿地呻吟着。
“回答我——!”
他怒吼,两手敲打着地面,直到手臂被自己的力道给震散,又重新凝聚。
如今只是一道魂,什么也做不了。
原以为接下来可以轮回转世,却发现距离真正的自由尚远。
却听外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不是那天业堂主,更像是别人。
“要怪……就怪你姓方,怪你有个好父亲,嘿嘿……”
“给我回来!”
却听外面脚步声渐远。
方士终于得以起身,却只能用力拍打着铁门。
此处他出不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
“啊——!”
……
一座幽暗阁楼中,站着红裙女子的身影,正是天业堂主。
她正坐在书桌前俯首看着一卷书。
过了数息,却有黑影从地面上冒出,化作一个年轻男子模样。
只是这男子一张脸虽俊朗,却显得极为苍白。
身上被黑雾笼罩着看不出打扮。
便听一道阴柔的男声响起。
“听说道友抓住了那个老狐狸后代的魂?”
“不错。”天业堂主未曾抬头,依旧两眼看着书卷。
“不若将他交给我如何,反正你天业堂也处置不了那小东西。”
“我处置不了……道友也处置不了。”
天业堂主手指在书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却是未及片刻,将缘由道出。
“那小鬼身上有因果,”
“那又如何,如今他身处冥界,就算是仙人也得给我趴着!”年轻男子的脸上毫不掩饰狠厉之色。
只是天业堂主却是嘴唇微张,轻吐三字。
“太上道。”
“什么!”
“言尽于此,道友……可敢对他动手?”天业堂主终于抬头,双目带着戏虐看着面前的人,“你我都是此处堂主,经历过那段岁月,应当知晓太上道是什么地方里面又有些什么人才是,那位祖师姑且不论,如今尚在凡间活动的那位……可是真正的仙位之人!”
“……那还能如何?”
“我们不能出手,不过还是可以把这消息送出去。”天业堂主脸上笑容不减,“忘川销魂,更何况如今这忘川水可不算太平,里边的冥蛟第十二次化龙失败,正在气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