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关紧,沈淮拖了一把椅子,在熊文斌办公桌前坐下来,摇头笑道:“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接到陈伟立的电话,说是今天要见一面——就不知道有无好宴了?”
“好像是定下来陈伟立跟着去省里,省供销总社那边给他安排一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不难,”熊文斌说道,“苏恺闻走不走,还没有定,但苏恺闻跟谭晶晶已经领了证,就算回省里也不会去供销总社。不过,有苏唯军在,苏恺闻到省里哪个部门,挂个副处,过两年再升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周岐宝等人就有些尴尬了……”
沈淮一笑,对谭启平来说,不是拍拍屁股离开东华就可以的,他有他的利益圈子需要维护——他要是真拍拍屁股就走了,不做一点善后工作,把嫡系亲信丢在东华给欺负,那供销总社主任这个位子就是他仕途的终点;即使到省供销总社,他也未必就能控制住局面。
要是谭启平是正常调出东华,在他离开之前,至少可以把陈伟立、周岐宝两人安排到下面区县或者委局一把手的位子上去,其他留在东华的谭系官员也不会太狼狈,不会像今天这般惶惶不安。
陈伟立现在是确定跟谭启平去省里,苏恺闻有个担当省委秘书长的老子,他本人年纪也轻,就算遭受些挫折,爬起来也快,大不了先会回省里某个部门窝上几年。
最受不起打击的,至于就是周岐宝、阚文涛这些人,一方面年纪也正是做事的黄金壮年,另一方面此时所处的位子也很关键,稍有不慎,给打下去沉寂三五年,就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或者有什么把柄抓住,敲一闷棍,境遇会更凄凉。
所以对谭启平来说,不管之前关系崩得多紧,多么咬牙切齿,该放下脸时,还是要放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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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到五点半钟时,陈伟立才过来喊沈淮、熊文斌一起下楼去。
谭启平已经先下了楼,不过一号车就停在大楼门廊正前,司机黄羲站在车子的侧面,看到陈伟立领沈淮、熊文斌下楼来,帮他们打开车门。
下班时间,机关工作人员也是陆续的离开大楼,看到沈淮、熊文斌同时坐进来谭启平的车里,大多人都奇怪的看过来,克制住交头接耳的冲动,纷纷走向车棚,取车回家。
沈淮也不知道这样的场面是不是谭启平刻意安排,坐进车里,看到谭启平不言苟笑的脸,心里想:这顿饭还真是叫人难受啊!
熊文斌坐到副驾驶位子上,转回头来跟谭启平打了声招呼,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上一次跟谭启平、沈淮坐同一部车子是什么时候,感觉已经是相当的久远。
等到陈伟立坐到后面那辆车上,黄羲才发动车开出去。
后面那辆车门窗紧闭,沈淮也不知道还有谁在那辆车上。
就在一号车驶出市委大院的时候,在马路对面候着的一群人看到谭启平的车子出来,“哗”的都冲到马路中间来,将马路堵塞得严严实实,不叫一号车有离开的机会。
沈淮看着堵车的那伙人拉出的条幅,也直觉得头痛——杜建昨天夜里才打电话说何月莲、杜贵拿潘石贵横死疑点材料找他的事情,没想到何月莲他们动作会这么快,赶着今天到市委大院门口来堵谭启平的车,还偏偏他跟熊文斌都还坐在谭启平的车里。
“家父蹊跷跳湖而死,千万家产横遭当官亲戚侵夺!”
陈伟立从后面的车子里下来,看着堵车的这群人拉出横幅,也是感觉到头皮要炸开。那群人里将路封住,这时候有个青年披麻戴孝,抱着一只像骨灰盒的黑se盒子,在马路跪下来,身上白衣写着“为父申冤”的四个大字。
陈伟立既惊且疑的走过来,隔车窗问谭启平:“谭书记,我们是不是先退回去,让信访局的同志出面解决?”看向谭启平,不知道这场面他会怎么处置。
谭启平没有说话,沉着脸先看车外的形势。
市委大院里值班的jing卫反应极快,连着特jing及值班的保卫,十余人很快走出来从大门里走出来,将谭启平的车跟拦路的分隔开来,准备掩护谭启平的车掉头先退回市委大院。
熊文斌看到条幅上“跳湖”二字,自然也明白是跟潘石贵之死有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谭启平、沈淮一眼,静待谭启平做出决定。
他到现在也不确定谭启平知不知道潘石贵这个人——毕竟有些事,下面人并不会都如实跟谭启平反应。
“虽然这种风气不能助涨,但既然遇上了,你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要真是无理闹访,再交给信访部门的同志出面处理不迟。”谭启平说道。
陈伟立隔着车窗看了沈淮一眼,沈淮也不知道他不能说完全不知情,但也不怕陈伟立的疑点能咬他一口,淡淡的说道:“两年前梅溪镇zheng fu遭商户围攻,带头闹事的人里有个人是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的堂弟潘石贵,在公安机关要采取措施展开调查之前,潘石贵先跳湖自杀了。后来公安、部门得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结论,就结了案——看情形,前面这群人是为这事闹腾。都过去好久了,我都快要把这事给忘了;之前也没见有苦主跳出来喊冤,倒是听说潘石贵遗产的处理,有些纠纷,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